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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    P 11


作者:三月
頁數:11 / 413
類別:古典小說

 

吳三桂

作者:三月
第11,共413。
由檢說了一聲「謝陛下」,這才站起身,眼前見到的一切卻讓他大吃一驚:天啟帝全身浮腫,扶在床邊的左手指腫得像小蘿蔔,臉上泛着病態的潮紅,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浮腫的兩腮止不住地抽搐。這哪裡是一個剛剛二十三歲的年輕人,他分明已成了一隻待斃的羔羊,一具殘留着呼吸的走肉行尸!病入膏盲的天啟皇帝怔怔地看了他風華正茂的弟弟半晌,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弟弟,你一定要做堯舜那樣英明的君主呀!」



  
年輕的朱由檢不知天啟帝心裡轉過一些特別的念頭,只彷彿覺得自己內心的隱秘被皇兄一眼看穿,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冷汗從他額頭涔涔而下,眼睛慌亂,而漫無目的地從皇帝、宮女和身邊的魏忠賢臉上掃過,他好像突然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驚惶不安地說到:「臣死罪,死罪!陛下怎麼能這麼說呢……臣真是罪該萬死!皇上正當盛年,只須加意調理,龍體康復有日,怎麼能說出這樣今天下臣民惶恐的話呢?」

天啟帝精神恢復了一點,沒精打采地喘息了兩聲,說道:「朕的病情,朕自己心裡明白,弟弟不可推辭!」

信王一臉的惶恐,戰戰兢兢地站在皇帝臥榻之前,就像掉進陷阱中的綿羊,孤立而且絶望,只是一個勁地說:「陛下這樣說,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天啟帝滯獃的無神的目光又轉到魏忠賢臉上,看到他紅腫的眼睛,衰老的面容,憨直的神情,皇帝潮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感動的神色。就是這個魏忠賢,忠心耿耿,為他「分憂」,替他「操勞」,讓自己盡情地鬥雞走狗,耍蛐蛐玩鳥做木匠活,而他卻把那紛繁複雜無聊透頂的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普天下的臣民都稱讚他的功德,這是一個多麼幹練又多麼忠貞的股肱之臣啊!

他把目光轉回到由檢的臉上,說道:「弟弟,魏忠賢、王體乾恪謹忠貞,可任大事,弟弟盡可將政務託付忠賢,他是難得的幹練之才啊!」

信王趕緊說道:「陛下盡可放心,臣一定會善待勛舊大臣!」

魏忠賢此刻已是淚流滿面,嗚嚥著說道:「陛下知遇之恩,魏忠賢九死難報。臣但願代陛下生病,換取陛下的安康!」

天啟帝的眼角淌出兩滴淚珠,表示出他此刻的心情。他慢慢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累了,你們去吧!」


  

魏忠賢與朱由檢離開禦榻,並肩走了出來。

信王辭別魏忠賢,急急地催促抬轎的仆從腳下麻利點,趕緊打道回府。

魏忠賢也促動抬轎的急奔客氏處。

魏忠賢一到,便把侍奉的宮女和太監全都趕出殿外。偌大的懋勤殿裡,就只剩下這三個人謀劃著一個重大的陰謀。

「客媽媽,體乾,今兒個皇上召信王進宮,打算把位子傳給他,看來事情有點麻煩。」魏忠賢簡短地說道。

三個人都清楚,如果由信王繼任王位,他們將落得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呢?誰也沒法說清,可這三個人對於把王位就這樣交給朱由檢這陰軟的年青人,他們心裡是絶對不甘心的,他們要來一個釜底抽薪的反抗。

「都怪中宮那娘們,要不是她老在中間橫三阻四的,皇上恐怕早就認咱家翼鵬當乾兒子了,皇位還會論到信王頭上嗎?」客氏氣憤難平地插嘴道。

客氏說的翼鵬是魏忠賢的侄孫、寧國公魏良卿之子。這孩子出世不到三個月,客氏和魏忠賢一直想把他獻給天啟帝認為義子。

「不知九千歲有何打算?」王體乾問道。他任掌印太監,位置本在身為秉筆太監的魏忠賢之上,可是在魏忠賢面前,他仍舊是一副卑躬曲膝的模樣。事實上他能有今天,還是得力於魏忠賢的舉薦提拔,而魏忠賢之所以不做掌印太監,一是因為掌印太監事務太過煩雜,另一個原因,是他不識字,好多文牘之事做不來。

「咱家近日哀痛皇上病情,心神大亂。你有什麼良策,不妨說來聽聽」。魏忠賢道。

頭腦機敏的王體乾審時度勢,情知自己與客魏二人已經踏在了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故而他全身心為魏忠賢考慮,毫不保留。

此刻見魏忠賢問起,他便開誠佈公地說道:「依我看來,皇上雖已說過傳位信工,知情者不過數人而已。有奉聖夫人在,讓皇上改變主意也並不很難。最大的困難來自于張皇后,只要說服了皇后,九千歲就可大功告成,那時便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

「哼,姑奶奶真後悔早沒有斬草除根,把她們父女倆連窩端掉,咱們如果早下手,她能活到今天?」客氏恨恨地說道。

「既然張皇后是個釘子,那就先從她身上下功夫吧。依卑職看來,若是硬讓皇后認良卿之子為義子,恐怕不大容易,但如果告訴她某一位宮人有孕,懷了龍胎,皇后定然會大喜過望。到那時,再用良卿的公子假充是宮人所生,不就簡單了嗎?」

魏忠賢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道:「這計策倒也不錯,只是皇上現在連命都只有半條了,哪還能禦女呢?」

客氏介面說道:「你咋就這麼老實呢?!良卿、國興、光先,哪一個不是色中餓鬼,讓個把宮女懷孕還不是小菜一碟嗎?再者說啦,就是她沒有懷孕,咱們說她懷孕了,還有哪個不知死活會來核查不成?」客氏所云「興國」乃侯國興,是客氏之子,「光先」名客光先,乃客氏之弟。二人與魏良卿都是客、魏子弟。

「客媽媽所說極是,宮人懷孕只是一個藉口而已,不必當真。關鍵是要張皇后承認此宮女懷的是陛下之後,一旦她承認了,一切疑難自會迎刃而解。」

魏忠賢道:「既如此說,你看誰去勸說張皇后承認這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