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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    P 47


作者:魏秀仁
頁數:47 / 122
類別:古典詞曲

 

花月痕

作者:魏秀仁
第47,共122。
痴珠高誦趙邠卿《遺令》道:「大丈夫生世,通無箕山之操,仕無伊呂之勛,天不我與,有志無時,命也奈何!」荷生笑道:「何物狂奴,故態復作?」采秋輕聲道:「他今日出城,到底去什麼地方?」正往下說,忽然丹翬、曼雲一路笑聲吱吱,跑入屋裡,鬢亂釵斜,裙歪衣污,向椅上坐下,喘作一團。大家忙問緣故,兩個一邊笑,一邊喘。半晌,丹翬才說道:「你們看!」又笑不可仰。隨後曼雲忍着笑道:「劍秋耍刀。」又嗤嗤的笑。瑤華聽見耍刀,就先跑去看。

荷生大家都跟出來。只見紫滄拿把六尺長關刀,在院子裡如旋風般舞,劍秋仗着雙劍,正從西廊小門轉出來,紫滄就讓過一邊,劍秋站在一邊,也將雙劍舞起,兩邊舞得如飛花滾雪一般,台階上大傢俱看得出神。臨尾只見寒光一晃,劍秋收住雙劍,紫滄也將刀立住,望着大家笑道:「這台武戲好看不好看?」痴珠向荷生道:「你是懂得。」荷生笑道:「舞的名兒我也懂得,只是沒有氣力。」紫滄早放下刀上來了,便說道:「采秋的劍舞得極好,你們是沒有見過呢。」小岑道:「你不曉得,他還射得好箭哩。」瑤華便道:「采姊姊,我同你舞一回吧。」



  
此時劍秋倚着劍,也站在台階上,采秋道:「是那裡來的這把劍?劍靶烏膩膩的醃臢,叫人怎拿得上手?」痴珠向劍秋道:「你是那裡取來的?」劍秋道:「我到芙蓉洲閒逛,不想洲邊有一人家,我認得是左營兵丁,他手上適拿把雌雄劍,我借來,渡過河,想嚇麼鳳、彩波一嚇,不想他兩人迎風都跌了一身的泥。」說得大家通笑。荷生向紫滄道:「你這刀又是那裡來的?」紫滄道:「我是向汾神廟神將借來。」說得大家又笑。

瑤華便叫人回去取劍。荷生也逼着采秋叫人取弓箭,就向瑤華道:「晚上月下舞他一回,才有趣呢。」采秋道:「這樣,何不就到閣上去坐?」荷生道:「好!」便喚跟人問道:「閣上都停妥沒有?」跟人回說:「早已停妥。」

荷生當下便領大家由東廊走入小門,門內虯松修竹繞座假山,黃石疊成,高有丈餘,蒼藤碧蘿、斑駁網胃,石樓數十級,曲曲折折到個平台。由平台西轉,一個朝南座落,便是彤雲閣上層。四圍甬道,繞以石欄。閣系五間,通作一間,落地花門,南北各二十四扇,東西各十二扇。



  
正面上首擺一大炕,炕下放一圓桌,焚一爐百和香,蘭麝氤氳,香雲繚繞。頂隔中間,懸個五色彩細百褶香雲蓋,掛一盞頂大光素玻璃燈。東西掛八盞瓜瓣式桔紅玻璃燈,也是頂大的。兩邊一邊四個座,俱是海棠式的坐墩,兩個坐墩夾個圓茶几。

下首中間擺兩個坐,卻是梅花式的坐墩,也夾個圓茶几。茶几上各安個圓合,大小同茶几一般。

痴珠大家見這般陳設,着實喜歡。荷生道:「我今日是個團(外囗內欒)大會,每位茶几上俱派定坐次。」大家瞧那個茶几上放一紅箋,是荷生、采秋四個字;接着瞧去,東上首痴珠、秋痕,次是小岑、麼風;西上首是紫滄、琴仙,次是劍秋、彩波。痴珠笑道:「荷生竟閙出叫相公坐位來,我們就人坐吧。」大家也只得照箋上寫的坐定。

采秋吩咐跟人:「取酒來。」家人答應,走到各人跟前把盒蓋揭起,便是一個鑲成攢盒,共有十二碟果菜,兩付銀杯象著,都鑲在裡面,十分精巧。每幾下層,各送一個鴛鴦壺,遂淺斟低酌起來。痴珠道:「天色這般早,我們還行個令想想。」荷生道:「回回行令,也覺沒趣,今日還是清談吧。」

采秋因向痴珠說道:「你和荷生通是薦過鴻博,我且問你,酒令是何人創的?」痴珠笑道:「這一問倒有趣,我記得是漢賈逵。」荷生道:「我記得他本傳就有這一條。」痴珠道:「不錯。我卻要請教你們,為何喚做酒糾?」采秋道:「唐時進士曲江初宴,召妓女錄觥罰的事,因此喚做酒糾,是不是呢?」劍秋笑道:「怪道采秋慣行酒令。」荷生道:「唐尚書郎人直,侍史一人,女史二人,皆選端正妖麗,執香爐香囊,護侍衣服。唐詩『春風侍女護朝衣』,又『侍女新添五夜香』,就是這侍史,如今所以喚他們作女史。」秋痕道:「杜詩『畫省香爐圍伏枕』的注,不就引這一條麼?」小岑喝了一鐘酒,笑道:「都有這般快活,我只願做個省郎,也不願學劍秋升侍講了。」

曼雲道:「你們怎麼喚做老爺呢?」痴珠道:「元朝起的,唐宋以前沒有此稱呼。」荷生道:「《元史·董摶霄傳》:『毛貴問摶霄曰:你為誰?曰:我董老爺也。』你指此條麼?」痴珠點頭。紫滄道:「金人稱岳武穆為『岳爺爺』,『老爺』二字大約是金元人尊稱之詞,如今卻不值錢了。」

采秋笑道:「痴珠,我們自頭至腳,你能原原本本說個清楚不能?」痴珠道:「我講一件,你們通喝一杯酒,我說錯了,我喝五杯。」瑤華道:「使得,我就喝。」於是采秋、秋痕五人通喝了。痴珠道:「我如今從你們的石講起。

髻始於燧人氏,彼時無物繫縛,至女媧氏以羊毛為繩子,向後系之,以荊枝及竹為笄,貫其髻發。《古今注》:『周文王制平頭髻,昭王制雙裙髻。』又《妝台記》:『文王于髻上加翠翹,傅之鉛粉,其合高,名曰風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