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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緣    P 108


作者:李汝珍
頁數:108 / 220
類別:古典小說

 

鏡花緣

作者:李汝珍
第108,共220。
次日又朝前進,若花道:「今日喜得道路平坦,緩步而行,尚不費力。但我自從吃這松實柏子,腹中每每覺餓,連日雖然吃些桑椹之類,也不濟事。此地離船甚遠,必須把豆面再吃一頓,方葉行路;不然,腿上更覺無力了。」小山道:“妹子自從吃了松實柏子,只覺精神陡長,所以日日以他為糧。那知姐姐卻是如此。

何不早說?「即將豆面取出。若花飽餐一頓,登時腿腳強健。又走兩日。這日在路閒談,小山道:」我們自從上山,走了半月,才到鏡花嶺;如今從泣紅亭回來,已走七日,看來已有一半路程。這二十餘日,舅舅、舅母,不知怎樣盼望!「若花道:」婉如阿妹缺了伴侶,只怕還更想哩。“



  
忽聽林內有人叫道:「好了!好了!你們回來了!」二人小覺吃了一嚇,忙按寶劍,將腳立住,遙見林之洋氣喘噓噓跑來道:「俺在那邊樹下遠遠看著兩人,頭戴帽兜,背著包袱,俺說必是你們回來,好極!好極!几乎盼殺俺了!」小山道:「甥女別後,舅母身上可好?舅舅為何不在山下看守船隻,卻走出若干路程,吃這辛苦?」若花道:「阿父山下何日起身?離船幾日了?阿母、阿妹,身體可安?」林之洋道:「你們兩個想是把路走迷了?前面已到小蓬萊石碑,頃刻就要下山,怎說這話?俺因你們去了二十多日不見回來,心裡記掛,每日上來望望,今日來了多時,正在盼望,那知你們巧巧回來。」二人聽了,如夢方醒,更嘆仙家作用之奇。

即同林之洋下山上船,放下包袱,見過呂氏、婉如;乳母替他們除了帽兜,脫去箭衣。喘息定了,小山才把「遇見樵夫,接著父親之信,囑我回去赴試,俟中才女,方能相見」的話,告訴一遍。林之洋把信看了。歡喜道:「妹夫說等甥女中過方能相聚。不過再隔一年,就可相見。」小山道:「話雖如此,安知父親不是騙我?況海外又無便船,如何就能回鄉?」林之洋聽了,惟恐小山又要上去,連忙說道:「據俺看來:這話決不騙你,他若立意不肯回家,為甚寄信與你?甥女只管放心!好在這路俺常販貨來往,將來甥女考過,你父親如不回家,俺們仍舊同來;如今早早回去,也免你母親在家掛念。」小山聽罷,正中下懷,暗暗歡喜,故意說道:「舅舅既允日後仍舊同來,甥女何必忙在一時?就遵舅舅之命,暫且回去,將來再計較。」林之洋點頭道:「甥女這話才是,但你父親信內囑你改名『閨臣』,自然有個道理,今後必須改了,才不負你父親之意。」因向婉如道:「已後把他叫作閨臣姐姐,莫叫小山姐姐了。」隨即張羅開船。唐閨臣把信收過。呂氏見閨臣肯回嶺南,也甚喜道:「此番速速回去,不獨你母親放心,那考才女也是一樁大事。你若中了才女,你父母面上榮耀,不必說了,就是俺們在親友面前,也覺光彩。倘能攜帶若花、婉如也能得中,那更好了。」



  
大家一路閒談。姊妹二個,都將詩賦日日用功。閨臣偷空,把泣紅亭碑記另用紙筆抄了。因蕉葉殘缺,即包好沉入海中。又將碑記給婉如觀看,也是一字不識。因此更覺愛護,暗暗忖道:“此碑雖落我手,上面所載事蹟,都是未來之事,不能知其詳細,必須百餘年後,將這百人一生事業,同這碑記細細合參,方能一

一瞭然。不知將來可能得遇有緣?倘能遇一文士,把這事蹟鋪敘起來,做一部稗官野史,也是千秋佳話。「正要放入箱內,只見婉如所養那個白猿忽然走來,把碑記拿在手內,倒象觀看光景。閨臣笑道:」我看你每每寧神養性,不食煙火,雖然有些道理,們這上面事蹟,你何能曉得。卻要拿著觀看?如今我要將這碑記付給有緣的,你能替我辦此大功麼?大約再修幾百年,等你得道,那就好了。“

一面說笑,將碑記奪過,收入箱內。因與白猿鬥趣,偶然想起駁馬,隨即寫了良馬牌位,供在船上,早晚焚香。

一路順風。光陰迅速,這日到了兩面國,起了風暴,將船收口。林之洋道:「俺在海外,那怕女兒國把俺百股磨折,俺也不懼,就只最怕兩面國:他那浩然中內藏著一張壞臉,業已難防;他還老著麵皮,只管訛人錢財。」閨臣道:「他們怎樣訛人?」林之洋就把當日在此遇盜,虧得徐麗蓉兄妹相救的話說了一遍。

若花道:「前年既有此事,阿父倒不可大意。到了夜晚,大家都不可睡,並命眾水手多帶鳥槍來往巡更,阿父不時巡查:一切謹慎,也可放心了。」林之洋連連點頭,即到外面告知眾人。到了日暮,前後梆鈴之聲,絡繹不絶;多、林二人不時出來巡查。

天將發曉,風暴已息,正收拾開船。忽有無數小舟蜂擁而至,把大船團團圍住,只聽槍炮聲響成一片。船上眾人被他這陣槍炮嚇的鳥槍也不敢放。登時有許多強盜跳上大船。為首一個大盜,走進中艙,在上首坐了,旁列數人,都是手執大刀個個頭戴浩然巾,一臉殺氣。閨臣姊妹在內偷看,渾身發抖。眾僂儸把多、林二人並眾水手如鷹拿燕雀一般,帶到大盜面前。二人朝上望了一望,那上面坐的,原來就是前年被徐蓉彈子打傷的那個大盜。只見他指著林之洋喊道:「這不是口中稱『俺』的囚徒麼?快把他首級取來!」眾僂儸一齊動手。林之洋嚇的拚命喊道:“大王殺我,我也不怨;剮我,我也不怨,任憑把我怎洋,我都不怨:就只說我稱『俺』,我甚委屈!我生平何曾稱『俺』?我又不知『俺』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