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孽海花    P 141


作者:曾朴
頁數:141 / 159
類別:古典小說

 

孽海花

作者:曾朴
第141,共159。
赴獅球嶺駐紮。』文魁叩頭受命。各統領聞警來救,景嵩託言叛徒已散,都撫慰遣歸。另行出示,緝拿戕官兇犯。一天大禍,無形消彌。也虧了景嵩應變的急智,而銀荷的寥寥數語,魔力更大。景嵩正待另眼相看,不想隔了一夜,銀荷竟在暑中投繯自盡。大家也猜不透她死的緣故,有人說她和方德義早發生了關係,這回見德義慘死,誓不獨生。這也是情理中或有之事。但銀荷的死,看似平常,其實卻有關台灣的存亡、景嵩的成敗。為什麼呢?就為李文魁的肯服從命令,募兵赴防,目的還在欲得銀荷。一聽見銀荷死信,便絶了希望,還疑心景嵩藏匿起來,假造死信哄他,所以又生了叛心,想驅逐景嵩,去迎降日軍。等到日軍攻破基隆的這一日,三貂嶺正在危急,文魁在獅球嶺領了他的大隊,挾了快槍,馳回城中,直入撫暑,向景嵩大呼道:『獅球嶺破在旦夕了,職已計窮力竭,請大帥親往督戰罷!』景嵩見前後左右,獰目張牙,環侍的都是他的黨徒,自己親兵反而瑟縮退後。知道事不可為,強自震懾,舉案上令箭擲下,拍案道:『什麼話!速去傳令,敢退後的軍法從事!』說罷,拂袖而入。嘆道:『文魁誤我,我誤台民!』就在此時,景嵩帶印潛登了英國商輪,內渡回國,署中竟沒一個人知道,連文魁都瞞過了。這樣說來,景嵩守台的失敗,原因全在李文魁的內變。這種內變,事生肘腋,無從預防,固不關於軍略,也無所施其才能,只好委之於命了。我們責備景嵩說他用人不當,他固無辭。若把他助無告禦外侮的一片苦心一筆抹殺,倒責他違旨失信,這變了日本人的論調了,我是極端反對的。」肇廷舉起一大杯酒,一口吸盡道:「驥兄快人,這段議論,一塗我數月以來的悶氣,當浮一大白!就是劉永福的事,前天有個從台灣回來的友人,談起來也和傳聞的不同。今天索性把台灣的事,談個痛快罷!」大家都說道:「那更好了,快說,快說!」

正是:



  
華筵會合皆名宿,孤島興亡屬女戍。


  

不知肇廷說出如何的不同,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保殘疆血戰台南府 謀革命舉義廣東城

話說肇廷提起了劉永福守台南的事,大家知道他離開台灣還不甚久,從那邊內渡的熟人又多,聽到的一定比別人要真確,都催着他講。肇廷道:「劉永福雖然現在已一敗塗地,聽說沒多時,才給德國人營救了出險。但外面議論,還是沸沸揚揚,有讚的,有罵的。讚他說的神出鬼沒,成了《封神榜》上的姜子牙;罵他的又看做抗旨害民,像是《平台記》裡的朱一桂;其實這些都是挾持成見的話。平心而論,劉永福固然不是什麼天神天將,也決不會謀反叛逆,不過是個有些膽略、有些經驗的老軍務罷了。他的死抗日軍,並不想建什麼功,立什麼業,並且也不是和威毅伯有意彆扭着,閙法、越戰爭時被排斥的舊意見。他明知道馬關議約時,威毅伯曾經向伊藤博文聲明過,如果日本去收台,台民反抗,自己不能負責。現在台民真的反抗了。自從台北一陷,邱逢甲、林朝棟這班士紳,率領了全台民眾,慷慨激昂地把總統印綬硬獻給他。你們想,劉永福是和外國人打過死仗的老將,豈有不曉得四無援助的孤島,怎抗得過乘勝長驅的日軍呢!無如他被全台的公憤,逼迫得沒有迴旋餘地,只好挺身而出,作孤注一擲了。只看他不就總統任,仍用幫辦名義擔任防守,足見他不得已的態度了。老實說,就是大家喧傳劉大將軍在安平炮台上親手開炮,打退日本的海軍這才是笑話呢!要曉得台南海上,常有極利害的風暴,在四五月裡起的,土人叫做颱風,比着英、法海峽上的雪風還要凶惡。那一次,日艦來犯安平,恰恰遇到這危險的風暴。永福在炮台上只發了三炮,日艦就不還炮地從容退去,那全靠着颱風的威力,何嘗是黑旗的本領呢?講到永福手下的將領,也只有楊紫雲、吳彭年、袁錫清三四個人肯出些死力,其餘都是不中用的。所以據愚見看來,對於劉永福,我們不必給他捧場,也不忍加以攻擊,我們認他是個有志未成的老將罷了。我現在要講的,是台灣民族的一部慘史。雖然後來依然葬送在一班無恥的土人手裡,然內中卻出了幾個為種族犧牲、死抗強權的志士。」合座都鼓着掌道:「有這等奇事,願聞,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