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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寶鑒    P 225


作者:陳森
頁數:225 / 281
類別:古典小說

 

品花寶鑒

作者:陳森
第225,共281。
近來我也不給他看了,他倒常來要我的看。我總要畫好了才給他看呢。我問靜宜要了許多稿子,靜宜說我照着他畫,倒不要看那芥子園的畫譜。”又笑嘻嘻的對著文澤道:「我與你畫把扇子。」文澤道:「此時我不要,等你學好了再畫。」春喜道:「你們勢利,怎見得我此時就畫得不好?你若有好團扇,我就加意畫了。」說罷就跑了進去,拿了一柄團扇出來,畫着一枝楊柳,有一個螳螂捕蟬。那翅張開,一翅在螳螂身下壓住,很像嘶出那急聲來。那螳螂兩臂紮住了蟬項,口去咬他,兩眼鼓起,頭上兩須一橫一豎,像動的一樣。文澤看了,大讚道:「這是你畫的麼?」春喜點點頭。文澤道:「我不信。」春喜道:「你不信,我當面畫給你看。」文澤道:「你將這把扇子給我罷。」春喜道:「這扇子我自要留的。」文澤道:「我不管你留不留,我只要這把,你落了款罷。」春喜只得落了款,送與文澤。文澤道:「看你這畫,已經比瑤卿好了,字也寫得好。」春喜道:「瑤卿原只會畫蘭竹與幾筆花卉,山水尚是亂畫的,草蟲他更不會。此時說我比他好,我也不安,將來或者趕得上他。」正說話間,只見仲清、王恂同着琪官、桂保進來。

文澤見了大喜,問道:「怎麼今日不約而同,都到這裡來?」仲清道:「庸庵要到蕊香那裡去,卻遇見玉艷,想同到新開的莊子裡去坐坐。見你的車在門口,所以進來。」文澤道:「莫非就是那唐和尚開的安吉堂麼?聞得那地方倒好,他又將寺裡的幾間房子也通了過去,我們就去。」春喜道:「怪熱的天,在這裡不好嗎?」桂保道:「那裡也好,內中有幾間屋子,擺滿了花卉,大天篷涼爽得很。倒是那裡好。」即催了春喜,換了衣裳,都上車,到了安吉堂對門車廠裡,卸了車。文澤等走進,掌柜的忙出櫃迎接,即引到後面一個密室,卻是三間,隔去一間,並預備了床帳枕席。外面擺了兩個座兒,一圓一方,都是金漆的的桌凳。上麵舖炕,掛了四幅屏畫,是畫些螃蟹,倒還畫得像樣。上頭掛一塊桃紅綢子的賀額,寫着「九重春色」四字,上款是「歸雲禪師長兄、瑞林親台長兄開張之喜」,下款也是兩個人名字。一幅朱箋對聯,寫的金字是:磨墨再煩高力士,當壚重訪卓文君。



  
眾人看了大笑,仲清道:「怪不得這裡熱,被這些聯額字畫,看得出汗。」再看兩邊牆上兩個大橫披,一個姓馬的寫的字,其惡俗已到不堪,那一幅畫甚離奇,是畫的張生游寺。文澤等又笑了一陣。掌柜的進來張羅了一會,親手倒了幾杯茶出去,遂換走堂進來點菜。王恂道:「這裡的生炒翅子、燒鴨子是出名的,就要這兩樣。」各人又分要了好些,皆是涼菜多,熱菜少。走堂的先擺上酒杯、小菜,果碟倒也精緻。送上陳紹、木瓜、百花、惠泉四壺酒來,放下一搭紙片。那邊桌上點了一盤小盤香,中間一個冰桶,拿了些西瓜、鮮核桃、杏仁、大桃兒、葡萄、雪藕之類,浸在冰裡。首坐仲清,次文澤,次王恂,琪官、春喜、桂保相間而坐。來了幾樣菜,各人隨意小酌閒談。


  

文澤問起子玉,還是前月初七日送行時見他。仲清道:「庾香已後大約未必肯出門的了,我們去看過他幾次,他又病了 幾天,儼然去年夏天的模樣。他這個元神,此時正跟着玉儂在長江裡守風,只怕要送他到了南昌,才肯回來呢。」琪官聽了,眉顰起來,神情之間,頗有感慨,說道:「初六那一日,我請他們敘了半日,雖然彼此啼哭,卻也還勸得住,不料至皇華亭,彼此變成這形象,我此時想起,還替他們傷心。」王恂道:「那天幸是沒有生人在那裡,若有生人見了他們這個光景,豈不好笑?玉儂倒還遮飾得過,有他們一班人送他,自然離別之間,倒應如此的。就是庾香遮飾不來,直着眼睛,拉他上車,還掙着不動,又有那一哭,到底為著什麼事來?幸虧度香催道翁走了,不然,他見了也要猜疑。」文澤道:「可不是?庾香與湘帆比起來,正是苦樂不同。湘帆非但與媚香朝夕相親,如今又對了闊親,偏偏又是個姓蘇的,而且才貌雙全。你道湘帆的運氣好不好?我看咱們這一班朋友,就是他一個得意。」仲清道:「自然。」王恂道:「竹君近來倒沒有從前的意興,這是何故?」仲清道:「竹君麼,他因不得鼎甲,因此挫了鋭氣。如今看他倒有避熱就涼之意,是以住在怡園,不與那些新同年往來。」文澤道:「今年你們若考中了宏詞科,也就好了。倒要勸勸庾香,保養身子要緊。」仲清、王恂點頭。

桂保對王恂道:「從前我在怡園,行那一個字化作三個字的令,你一個也沒有想得出來。我如今又想了一個拆字法,分作四柱,叫做舊管、新收、開除、實在四項。譬如這個酒字,」一面說,一面在桌子上寫道:「舊管一個酉字,新收一個三點水,便成了一個酒字。開除了酉字中間的一字,實在是個灑字。都是這樣。你們說來,說得不好,說不出的,罰酒一杯。」

春喜道:「這個容易,也不至于罰的。我就從天字說起,舊管是個天字,新收一個竹字,便合成了笑字。開除了人空,實在是個竺字。」眾人讚道:「好。」琪官道:「我也有一個, 舊管是個金字,新收一個則字。」說到此,便寫了一個鍘字:「開除了一個貝字,實在是個釗字。」桂保道:「金字加個則,是個什麼字?」琪官道:「有這個字,我卻一時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