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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集 上    P 211


作者:蘇東坡
頁數:211 / 223
類別:古典詩

 

蘇東坡集 上

作者:蘇東坡
第211,共223。
凡民之為兵者,其類多非良民。方其少壯之時,博弈飲酒,不安於家,而後能捐其身。至其少衰而氣沮,蓋亦有悔而不可復者矣。臣以謂:五十已上,願復而為民者,宜聽;自今以往,民之願為兵者,皆三十以下則收,限以十年而除其籍。民三十而為兵,十年而復歸,其精力思慮,猶可以養生送死,為終身之計。使其應募之日,心知其不出十年,而為十年之計,則除其籍而不怨。以無用之兵終身坐食之費,而為重募,則應者必眾。如此,縣官長無老弱之兵,而民之不任戰者,不至於無罪而死。彼皆知其不過十年而復為平民,則自愛其身而重犯法,不至于叫呼無賴以自棄于凶人。

今夫天下之患,在於民不知兵。故兵常驕悍而民常怯。盜賊攻之而不能禦,戎狄掠之而不能抗。今使民得更代而為兵,兵得復還而為民,則天下之知兵者眾,而盜賊戎狄將有所忌。然猶有言者,將以為十年而代,故者已去而新者未教,則緩急有所不濟。夫所謂十年而代者,豈舉軍而並去之?有始至者,有既久者,有將去者,有當代者,新故雜居而教之,則緩急可以無憂矣。



  
【策別十七】

其三曰倡勇敢。臣聞戰以勇為主,以氣為決。天子無皆勇之將,而將軍無皆勇之士,是故致勇有術。致勇莫先乎倡,倡莫善乎私。此二者,兵之微權,英雄豪傑之士,所以陰用而不言於人,而人亦莫之識也。

臣請得以備言之。夫倡者,何也?氣之先也。有人人之勇怯,有三軍之勇怯。人人而較之,則勇怯之相去,若莛與楹。至于三軍之勇怯,則一也。出於反覆之間,而差于豪厘之際,故其權在將與君。人固有暴猛獸而不操兵,出入于白刃之中而色不變者。有見虺蜴而卻走,聞鐘鼓之聲而顫慄者。是勇怯之不齊,至于如此。然閭閻之小民,爭鬥戲笑,卒然之間,而或至于殺人。當其發也,其心翻然,其色勃然,若不可以已者,雖天下之勇夫,無以過之。及其退而思其身,顧其妻子,未始不惻然悔也。此非必勇者也。氣之所乘,則奪其性而忘其故。故古之善用兵者,用其翻然勃然于未悔之間。而其不善者,沮其翻然勃然之心,而開其自悔之意。則是不戰而先自敗也。故曰致勇有術。



  
致勇莫先乎倡。均是人也,皆食其食,皆任其事,天下有急,而有一人焉奮而爭先而致其死,則翻然者眾矣。弓矢相及,劍相搏,勝負之勢,未有所決,而三軍之士,屬目于一夫之先登,則勃然者相繼矣。天下之大,可以名劫也。三軍之眾,可以氣使也。諺曰:「一人善射,百夫決拾。」苟有以發之,及其翻然勃然之間而用其鋒,是之謂倡。

倡莫善乎私。天下之人,怯者居其百,勇者居其一,是勇者難得也。捐其妻子,棄其身以蹈白刃,是勇者難能也。以難得之人,行難能之事,此必有難報之恩者矣。天子必有所私之將,將軍必有所私之士,視其勇者而陰厚之。人之有異材者,雖未有功,而其心莫不自異。自異而上不異之,則緩急不可以望其為倡。故凡緩急而肯為倡者,必其上之所異也。昔漢武帝欲觀兵于四夷,以逞其無厭之求,不愛通侯之賞,以招勇士,風告天下,以求奮擊之人,然卒無有應者。於是嚴刑峻法,致之死地,而聽其以深入贖罪,使勉強不得已之人,馳驟于萬死之地,是故其將降,其兵破敗,而天下幾至于不測。何者?先無所異之人,而望其為倡,不已難乎!

私者,天下之所惡也。然而為已而私之,則私不可用。為其賢於人而私之,則非私無以濟。蓋有無功而可賞,有罪而可赦者,凡所以愧其心而責其為倡也。天下之禍,莫大於上作而下不應。上作而下不應,則上亦將窮而自止。方西戎之叛也,天子非不欲赫然誅之,而將帥之臣,謹守封略,收視內顧,莫有一人先奮而致命,而士卒亦循循焉莫肯儘力,不得已而出,爭先而歸,故西戎得以肆其猖狂,而吾無以應,則其勢不得不重賂而求和。其患起於天子無同憂患之臣,而將軍無心腹之士。西師之休,十有餘年矣,用法益密,而進人益艱,賢者不見異,勇者不見私,天下務為奉法循令,要以如式而止,臣不知其緩急將誰為之倡哉?

●卷四十八

◎策斷三首

【策斷上】

二虜為中國患,至深遠也。天下謀臣猛將,豪傑之士,欲有所逞于西北者,久矣。聞之兵法曰:「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向者,臣愚以為西北難有可勝之形,而中國未有不可勝之備,故嘗竊以為可特設一官,使獨任其責,而執政之臣,得以專治內事。苟天下之弊,莫不盡去,紀綱修明,食足而兵強,百姓樂業,知愛其君,卓然有不可勝之備。如此,則臣固將備論而極言之。

夫天下將興,其積必有源。天下將亡,其發必有門。聖人者,唯知其門而塞之。古之亡天下者四,而天子無道不與焉。蓋有以諸侯強逼而至于亡者,周、唐是也。有以匹夫橫行而至于亡者,秦是也。有以大臣執權而至于亡者,漢、魏是也。有以蠻夷內侵而至于亡者,二晉是也。(司馬氏、石氏。)使此七代之君,皆能逆知其所由亡之門而塞之,則至于今可以不廢。惟其諱亡而不為之備,或備之而不得其門,故禍發而不救。夫天子之勢,蟠于天下而結於民心者甚厚,故其亡也,必有大隙焉,而日潰之。其窺之甚難,其取之甚密,曠日持久,然後可得而間,蓋非有一日卒然不救之患也。是故聖人必于其全安甚盛之時,而塞其所由亡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