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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衡    P 97


作者:王充
頁數:97 / 141
類別:中國哲學

 

論衡

作者:王充
第97,共141。
秦始皇東南遊,升會稽山,李斯刻石,紀頌帝德。至琅琊亦然。秦無道之國,刻石文世,觀讀之者見堯、舜之美。由此言之,須頌明矣。當今非無李斯之才也,無從升會稽歷琅琊之階也。絃歌為妙異之曲,坐者不曰善,絃歌之人,必怠不精。何則?妙異難為,觀者不知善也。聖國揚妙異之政,眾臣不頌,將順其美,安得所施哉?今方〔技〕之書在竹帛,無主名所從生出,見者忽然,不卸服也。如題曰「〔某〕甲某子之方,」若言「已驗嘗試,」人爭刻寫,以為珍秘。上書於國,奏〔記〕於郡,譽薦士吏,稱術行能,章下記出,士吏賢妙。何則?章表其行,記明其才也。國德溢熾,莫有宣褒,使聖國大漢有庸庸之名,咎在俗儒不實論也。

古今聖王不絶,則其符瑞亦宜累屬。符瑞之出,不同於前,或時已有,世無以知,故有《講瑞》。俗儒好長古而短今,言瑞則渥前而薄後。《是應》實而定之,漢不為少。漢有實事,儒者不稱;古有虛美,誠心然之。信久遠之偽,忽近今之實。斯蓋三增九虛所以成也,《能聖》《實聖》,所以興也。儒者稱聖過實,稽合於漢,漢不能及。非不能及,儒者之說使難及也。〔如〕實論之,漢更難及。谷熟歲平,聖王因緣以立功化,故《治期》之篇,為漢激發。治有期,亂有時。能以亂為治者優,優者有之。建初孟年,無妄氣至,聖世之期也。皇帝執德,救備其災,故《順鼓》、《明雩》,為漢應變。是故災變之至,或在聖世。時旱禍湛,為漢論災。是故《春秋》為漢製法,《論衡》為漢平說。從門應庭,聽堂室之言,什而失九,如升堂窺室,百不失一。《論衡》之人在古荒流之地,其遠非徒門庭也。



  
日刻徑重千里,人不謂之廣者,遠也。望夜甚雨,月光不暗,人不睹曜者,隱也。聖者垂日月之明,處在中州。隱於百里,遙聞傳授,不實。形耀不實,難論。得詔書到,計吏至,乃聞聖政。是以褒功失丘山之積,頌德遺膏腴之美。使至台閣之下,蹈班、賈之跡,論功德之實,不失毫釐之微。武王封比干之墓,孔子顯三累之行。大漢之德,非直比干三累也。道立〔郵〕表,路出其下,望〔郵〕表者昭然知路。漢德明著,莫立邦表之言,故浩廣之德未光於世也。 佚文篇



  
第六十一 

孝武皇帝封弟為魯恭王。恭王壞孔子宅以為宮,得佚《尚書》百篇,《禮》三百,《春秋》三十篇,《論語》二十一篇,聞絃歌之聲,俱復封涂,上言武帝。武帝遣吏發取,古經《論語》,此時皆出。經傳也而有〔聞〕絃歌之聲,文當興於漢,喜樂得聞之祥也。當傳於漢,寢藏牆壁之中,恭王〔聞〕之,聖王感動絃歌之象。此則古文不當掩,漢俟以為符也。孝成皇帝讀百篇《尚書》,博士郎吏莫能曉知,征天下能為《尚書》者。東海張霸通《左氏春秋》,案百篇序,以《左氏》訓詁造作百二篇,具成奏上。成帝出秘《尚書》以考校之,無一字相應者,成帝下霸於吏,吏當器辜大不謹敬。成帝奇霸之才,赦其辜,亦不〔滅〕其經,故百二《尚書》傳在民間。孔子曰「才難」,能推精思,作經百篇,才高卓遹,希有之人也。成帝赦之,多其文也。雖奸非實,次序篇句,依倚事類,有似真是,故不燒滅之。疏一櫝,相遣以書,書十數札,奏記長吏,文成可觀,讀之滿意,百不能一。張霸推精思至於百篇,漢世〔寡〕類,成帝赦之,不亦宜乎?楊子山為郡上計吏,見三府為《哀牢傳》不能成,歸郡作上,孝明奇之,征在蘭台。夫以三府掾吏,叢積成才,不能成一篇。子山成之,上覽其文。子山之傳,豈必審是?傳聞依為之有狀,會三府之士,終不能為,子山為之,斯須不難。成帝赦張霸,豈不有以哉?

孝武之時,詔百官對策,董仲舒策文最善。王莽時,使郎吏上奏,劉子駿章尤美。美善不空,才高知深之驗也。《易》曰:「聖人之情見於辭。」文辭美惡,足以觀才。永平中,神雀群集,孝明詔上《〔神〕爵頌》,百官頌上,文皆比瓦石,唯班固、賈逵、傅毅、楊終、侯諷五頌金玉,孝明覽焉。夫以百官之眾,郎吏非一,唯五人文善,非奇而何?孝武善《子虛》之賦,征司馬長卿。孝成玩弄眾書之多,善揚子云,出入遊獵,子云乘從。使長卿、桓君山、子云作吏,書所不能盈牘,文所不能成句,則武帝何貪?成帝何欲?故曰:「玩揚子云之篇,樂於居千石之官;挾桓君山之書,富於積猗頓之財。」

韓非之書,傳在秦庭,始皇嘆曰:「獨不得與此人同時!」陸賈《新語》,每奏一篇,高祖左右,稱曰萬歲。夫嘆思其人,與喜稱萬歲,豈可空為哉?誠見其美,歡氣發於內也。候氣變者,於天不於地,天,文明也。衣裳在身,文着於衣,不在於裳,衣法天也。察掌理者左不觀右,左文明也。占在右,不觀左,右,文明也。《易》曰:「大人虎變其文炳,君子豹變其文蔚。」又曰:「觀乎天文,觀乎人文。」此言天人以文為觀,大人君子以文為操也。高祖在母身之時,息於澤陂,蛟龍在上,龍觩炫耀;及起,楚望漢軍,氣成五采;將入咸陽,五星聚東井,星有五色。天或者憎秦,滅其文章;欲漢興之,故先受命以文為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