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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    P 13


作者:呂不韋
頁數:13 / 66
類別:中國哲學

 

呂氏春秋

作者:呂不韋
第13,共66。
三曰:當今之世濁甚矣,黔首之苦不可以加矣。天子既絶,賢者廢伏,世主恣行,與民相離,黔首無所告訴。世有賢主秀士,宜察此論也,則其兵為義矣。天下之民,且死者也而生,且辱者也而榮,且苦者也而逸。世主恣行,則中人將逃其君,去其親,又況於不肖者乎?故義兵至,則世主不能有其民矣,人親不能禁其子矣。凡為天下之民長也,慮莫如長有道而息無道,賞有義而罰不義。今之世學者多非乎攻伐。非攻伐而取救守,取救守,則鄉之所謂長有道而息無道、賞有義而罰不義之術不行矣。天下之長民,其利害在察此論也。攻伐之與救守一實也,而取捨人異。以辨說去之,終無所定論。固不知,悖也;知而欺心,誣也。誣悖之士,雖辨無用矣。是非其所取而取其所非也,是利之而反害之也,安之而反危之也。為天下之長患、致黔首之大害者,若說為深。夫以利天下之民為心者,不可以不熟察此論也。夫攻伐之事,未有不攻無道而罰不義也。攻無道而伐不義,則福莫大焉,黔首利莫厚焉。禁之者,是息有道而伐有義也,是窮湯、武之事,而遂桀、紂之過也。凡人之所以惡為無道、不義者,為其罰也;所以蘄有道,行有義者,為其賞也。今無道、不義存,存者,賞之也;而有道、行義窮,窮者,罰之也。賞不善而罰善,欲民之治也,不亦難乎?故亂天下、害黔首者,若論為大。

禁塞



  
四曰:夫救守之心,未有不守無道而救不義也。守無道而救不義,則禍莫大焉,為天下之民害莫深焉。凡救守者,太上以說,其次以兵。以說則承從多群,日夜思之,事心任精,起則誦之,臥則夢之,自今單唇乾肺,費神傷魂,上稱三皇五帝之業以愉其意,下稱五伯名士之謀以信其事,早朝晏罷,以告制兵者,行說語眾,以明其道。道畢說單而不行,則必反之兵矣。反之於兵,則必鬥爭之情,必且殺人,是殺無罪之民以興無道與不義者也。無道與不義者存,是長天下之害而止天下之利,雖欲幸而勝,禍且始長。先王之法曰:「為善者賞,為不善者罰。」

古之道也,不可易。今不別其義與不義,而疾取救守,不義莫大焉,害天下之民者莫甚焉。故取攻伐者不可,非攻伐不可;取救守不可,非救守不可;取惟義兵為可。兵苟義,攻伐亦可,救守亦可;兵不義,攻伐不可,救守不可。使夏桀、殷紂無道至於此者,幸也;使吳夫差、智伯瑤侵奪至於此者,幸也;使晉厲、陳靈、宋康不善至於此者,幸也。若令桀、紂知必國亡身死,殄無後類,吾未知其厲為無道之至於此也;吳王夫差、智伯瑤知必國為丘墟,身為刑戮,吾未知其為不善、無道、侵奪之至於此也;晉厲知必死於匠麗氏,陳靈知必死於夏徵舒,宋康知必死於溫,吾未知其為不善之至於此也。此七君者,大為無道不義,所殘殺無罪之民者,不可為萬數。壯佼、老幼、胎賣之死者,大實平原,廣堙深溪大谷,赴巨水,積灰填溝洫險阻。犯流矢,蹈白刃,加之以凍餓饑寒之患,以至於今之世,為之愈甚。故暴骸骨無量數,為京丘若山陵。世有興主仁士,深意念此,亦可以痛心矣,亦可以悲哀矣。察此其所自生,生於有道者之廢,而無道者之恣行。夫無道者之恣行,幸矣。故世之患,不在救守,而在於不肖者之幸也。救守之說出,則不肖者益幸也,賢者益疑矣。故大亂天下者,在於不論其義而疾取救守。


  

懷寵

五曰:凡君子之說也,非苟辨也;士之議也,非苟語也。必中理然後說,必當義然後議。故說義而王公大人益好理矣,士民黔首益行義矣。義理之道彰,則暴虐、奸詐、侵奪之術息也。暴虐、奸詐之與義理反也,其勢不俱勝,不兩立。故兵入於敵之境,則民知所庇矣,黔首知不死矣。至於國邑之郊,不虐五穀,不掘墳墓,不伐樹木,不燒積聚,不焚室屋,不取六畜。得民虜奉而題歸之,以彰好惡;信與民期,以奪敵資。若此。而猶有憂恨、冒疾、遂過、不聽者,雖行武焉亦可矣。先發聲出號曰:「兵之來也,以救民之死。子之在上無道,據傲荒怠,貪戾虐眾,恣睢自用也,闢遠聖制,謷醜先王,排訾舊典,上不順天,下不惠民,徵斂無期,求索無厭,罪殺不辜,慶賞不當。若此者,天之所誅也,人之所讎也,不當為君。今兵之來也,將以誅不當為君者也,以除民之讎而順天之道也。民有逆天之道、衛人之讎者,身死家戮不赦。有能以家聽者,祿之以家,以裡聽者,祿之以裡;以鄉聽者,祿之以鄉;以邑聽者,祿之以邑;以國聽者,祿之以國。」

故克其國,不及其民,獨誅所誅而已矣。舉其秀士而封侯之,選其賢良而尊顯之,求其孤寡而振恤之,見其長老而敬禮之。皆益其祿,加其級。論其罪人而救出之;分府庫之金,散倉廩之粟,以鎮撫其眾,不私其財;問其叢社、大祠民之所不欲廢者,而復興之,曲加其祀禮。是以賢者榮其名,而長老說其禮,民懷其德。今有人於此,能生死一人,則天下必爭事之矣。義兵之生一人亦多矣,人孰不說?故義兵至,則鄰國之民歸之若流水,誅國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遠,得民滋眾,兵不接刃而民服若化。

仲秋紀第八

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