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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鐵論    P 25


作者:桓寬
頁數:25 / 33
類別:古典經濟學

 

鹽鐵論

作者:桓寬
第25,共33。
大夫曰:「中國與邊境,猶支體與腹心也。夫肌膚寒于外,腹心疾于內,內外之相勞,非相為賜也!唇亡則齒寒,支體傷而心憯怛。故無手足則支體廢,無邊境則內國害。昔者,戎狄攻太王于邠,踰岐、梁而與秦界于涇、渭,東至晉之陸渾,侵暴中國,中國疾之。今匈奴蠶食內侵,遠者不離其苦,獨邊境蒙其敗。詩云:『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不征備,則暴害不息。故先帝興義兵以征厥罪,遂破祁連、天山,散其聚黨,北略至龍城,大圍匈奴,單于失魂,僅以身免,乘奔逐北,斬首捕虜十餘萬。控弦之民,旃裘之長,莫不沮膽,挫折遠遁,遂乃振旅。渾耶率其眾以降,置五屬國以距胡,則長城之內,河、山之外,罕被寇■。於是下詔令,減戍漕,寬徭役。初雖勞苦,卒獲其慶。」

文學曰:「周累世積德,天下莫不願以為君,故不勞而王,恩施由近而遠,而蠻、貊自至。秦任戰勝以幷天下,小海內而貪胡、越之地,使蒙恬擊胡,取河南以為新秦,而忘其故秦,築長城以守胡,而亡其所守。往者,兵革亟動,師旅數起,長城之北,旋車遺鏃相望。及李廣利等輕計-計還馬足,莫不寒心;雖得渾耶,不能更所亡。此非社稷之至計也。」



  
伐功第四十五

大夫曰:「齊桓公越燕伐山戎,破孤竹,殘令支。趙武靈王踰句注,過代谷,略滅林胡、樓煩。燕襲走東胡,闢地千里,度遼東而攻朝鮮。蒙公為秦擊走匈奴,若鷙鳥之追群雀。匈奴勢懾,不敢南面而望十餘年。及其後,蒙公死而諸侯叛秦,中國擾亂,匈奴紛紛,乃敢復為邊寇。夫以小國燕、趙,尚猶卻寇虜以廣地,今以漢國之大,士民之力,非特齊桓之眾,燕、趙之師也;然匈奴久未服者,群臣不幷力,上下未諧故也。」

文學曰:「古之用師,非貪壤土之利,救民之患也。民思之,若旱之望雨,簞食壺漿,以逆王師。故憂人之患者,民一心而歸之,湯、武是也。不愛民之死,力盡而潰叛者,秦王是也。孟子曰:『君不鄉道,不由仁義,而為之強戰,雖克必亡。』此中國所以擾亂,非蒙恬死而諸侯叛秦。昔周室之盛也,越裳氏來獻,百蠻致貢。其後周衰,諸侯力征,蠻、貊分散,各有聚黨,莫能相一,是以燕、趙能得意焉。其後,匈奴稍強,蠶食諸侯,故破走月氏,因兵威,徙小國,引弓之民,幷為一家,一意同力,故難制也。前君為先帝畫匈奴之策:『兵據西域,奪之便勢之地,以候其變。以漢之強,攻于匈奴之眾,若以強弩潰癰疽;越之禽吳,豈足道哉!』上以為然。用君之義,聽君之計,雖越王之任種、蠡不過。以搜粟都尉為御史大夫,持政十有餘年,未見種、蠡之功,而見靡弊之效,匈奴不為加俛,而百姓黎民以敝矣。是君之策不能弱匈奴,而反衰中國也。善為計者,固若此乎?」


  

西域第四十六

大夫曰:「往者,匈奴據河、山之險,擅田牧之利,民富兵強,行入為寇,則句注之內驚動,而上郡以南咸城。文帝時,虜入蕭關,烽火通甘泉,群臣懼不知所出,乃請屯京師以備胡。胡西役大宛、康居之屬,南與群羌通。先帝推讓斥奪廣饒之地,建張掖以西,隔絶羌、胡,瓜分其援。是以西域之國,皆內拒匈奴,斷其右臂,曳劍而走,故募人田畜以廣用,長城以南,濱塞之郡,馬牛放縱,蓄積布野,未睹其計之所過。夫以弱越而遂意強吳,才地計眾非鈞也,主思臣謀,其往必矣。」

文學曰:“吳、越迫于江、海,三川循環之,處于五湖之間,地相迫,壤相次,其勢易以相禽也。金鼓未聞,旌旗未舒,行軍未定,兵以接矣。師無輜重之費,士無乏絶之勞,此所謂食于廚倉而戰于門郊者也。今匈奴牧於無窮之澤,東西南北,不可窮極,雖輕車利馬,不能得也,況負重嬴兵以求之乎?其勢不相及也。茫茫乎若行九皋未知所止,皓皓乎若無網羅而漁江、海,雖及之,三軍罷弊,適遺之餌也。故明王知其無所利,以為役不可數行,而權不可久張也,故詔公卿大夫、賢良、文學,所以復枉興微之路。公卿宜思百姓之急,匈奴之害,緣聖主之心,定安平之業。今乃留心于末計,摧本議,不順上意,未為盡于忠也。

大夫曰:「初,貳師不克宛而還也,議者欲使人主不遂忿,則西域皆瓦解而附於胡,胡得眾國而益強。先帝絶奇聽,行武威,還襲宛,宛舉國以降,效其器物,致其寶馬。烏孫之屬駭膽,請為臣妾。匈奴失魄,奔走遁逃,雖未盡服,遠處寒苦磽埆之地,壯者死於祁連、天山,其孤未復。故群臣議以為匈奴困于漢兵,折翅傷翼,可遂擊服。會先帝棄群臣,以故匈奴不革。譬如為山,未成一簣而止,度功業而無繼成之理,是棄與胡而資強敵也。輟幾沮成,為主計若斯,亦未可謂盡忠也。」

文學曰:「有司言外國之事,議者皆徼一時之權,不慮其後。張騫言大宛之天馬汗血,安息之真玉大鳥,縣官既聞如甘心焉,乃大興師伐宛,曆數期而後克之。夫萬里而攻人之國,兵未戰而物故過半,雖破宛得寶馬,非計也。當此之時,將卒方赤面而事四夷,師旅相望,郡國並發,黎人困苦,奸偽萌生,盜賊並起,守尉不能禁,城邑不能止。然後遣上大夫衣綉衣以興擊之。當此時,百姓元元,莫必其命,故山東豪傑,頗有異心。賴先帝聖靈斐然。其咎皆在於欲畢匈奴而遠幾也。為主計若此,可謂忠乎?」

世務第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