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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    P 52


作者:劉安
頁數:52 / 85
類別:中國哲學

 

淮南子

作者:劉安
第52,共85。
今世之祭井灶、門戶、箕帚、臼杵者,非以其神為能饗之也,恃賴其德,煩苦之無已也。是故以時見其德,所以不忘其功也。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者,唯太山。赤地三年而不絶流,澤及百里而潤草木者,唯江、河也。是以天子秩而祭之。故馬免人于難者,其死也,葬之。牛,其死也,葬以大車為薦。牛馬有功,猶不可忘,又況人乎!此聖人所以重仁襲恩。故炎帝于火,而死為灶;禹勞天下,而死為社;后稷作稼穡,而死為稷;羿除天下之害,死而為宗布。此鬼神之所以立。

北楚有任俠者,其子孫數諫而止之,不聽也。縣有賊,大搜其廬,事果發覺。夜驚而走,追,道及之。其所施德者皆為之戰,得免而遂反。語其子曰:「汝數止吾為俠。今有難,果賴而免身,而諫我,不可用也。」知所以免于難,而不知所以無難。論事如此,豈不惑哉!宋人有嫁子者,告其子曰:「嫁未必成也。有如出,不可不私藏。私藏而富,其于以復嫁易。」其子聽父之計,竊而藏之。若公知其盜也,逐而去之。其父不自非也,而反得其計。知為出藏財,而不知藏財所以出也。為論如此,豈不勃哉!今夫僦載者,救一車之任,極一牛之力,為軸之折也,有如轅軸其上以為造,不知軸轅之趣軸折也。楚王之佩玦而逐菟,為走而破其玦也,因珮兩玦以為之豫。兩玦相觸,破乃逾疾。亂國之治,有似於此。



  
夫鴟目大而示不若鼠,蚈足眾而走不若蛇。物固有大不若小,眾不若少者,及至夫強之弱,弱之強,危之安,存之亡也,非聖人,孰能觀之!大小尊卑,未足以論也,唯道之在者為貴。何以明之?天子處于郊亭,則九卿趨,大夫走,坐者伏,倚者齊。當此之時,明堂太廟,懸冠解劍,緩帶而寢。非郊亭大而廟堂狹小也,至尊居之也。天道之貴也,非特天子之為尊矣,所在而眾仰之。夫蟄蟲鵲巢,皆向天一者,至和在焉爾。帝者誠能包稟道,合至和,則禽獸草木莫不被其澤矣,而況兆民乎!

卷十四·詮言訓


  

洞同天地,渾沌為樸,未造而成物,謂之太一。同出於一,所為各異,有鳥、有魚、有獸,謂之分物。方以類別,物以群分,性命不同,皆形于有。隔而不通,分而為萬物,莫能及宗,故動而謂之生,死而謂之窮。皆為物矣,非不物而物物者也,物物者亡乎萬物之中。稽古太初,人生於無,形于有,有形而制於物。能反其所生,故未有形,謂之真人。真人者,未始分于太一者也。聖人不為名屍,不為謀府,不為事任,不為智主。藏無形,行無跡,游無朕,不為福先,不為禍始,保于虛無,動于不得已。欲福者或為禍,欲利者或離害。故無為而寧者,失其所以寧則危;無事而治者,失其所以治則亂。星列于天而明,故人指之;義列于德而見,故人視之。人之所指,動則有章;人之所視,行則有跡。動有章則詞,行有跡則議。故聖人掩明於不形,藏跡於無為。王子慶忌死於劍,羿死於桃棓,子路菹于衛,蘇秦死於口。人莫不貴其所有,而賤其所短,然而皆溺其所貴,而極其所賤。所貴者有形,所賤者無朕也。故虎豹之強來射,蝯狖之捷來措。人能貴其所賤,賤其所貴,可與言至論矣。

自信者,不可以誹譽遷也;知足者,不可以勢利誘也。故通性之情者,不務性之所無以為;通命之情者,不憂命之所無奈何;通於道者,物莫不足滑其調。詹何曰:「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矩不正,不可以為方;規不正,不可以為員;身者,事之規矩也。未聞枉己而能正人者也。原天命,治心術,理好憎,適情性,則治道通矣。原天命,則不惑禍福;治心術,則不妄喜怒;理好憎,則不貪無用;適情性,則欲不過節。不惑禍福,則動靜循理;不妄喜怒,則賞罰不阿;不貪無用,則不以欲用害性;欲不過節,則養性知足。凡此四者,弗求于外,弗假於人,反己而得矣。

天下不可以智為也,不可以慧識也,不可以事治也,不可以仁附也,不可以強勝也。五者皆人才也,德不盛,不能成一焉。德立則五無殆,五見則德無位矣。故得道則愚者有餘,失道則智者不足。渡水而無游數,雖強必沉;有游數,雖羸必遂。又況托于舟航之上乎!

為治之本,務在於安民;安民之本,在於足用;足用之本,在於勿奪時;勿奪時之本,在於省事;省事之本,在於節慾;節慾之本,在於反性;反性之本,在於去載。去載則虛,虛則平。平者,道之素也;虛者,道之舍也。能有天下者,必不失其國;能有其國者,必不喪其家;能治其家者,必不遺其身;能修其身者,必不忘其心;能原其心者,必不虧其性;能全其性者,必不惑于道。故廣成子曰:「慎守而內,周閉而外,多知為敗。毋視毋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不得之己而能知彼者,未之有也。」故《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能成霸王者,必得勝者也;能勝敵者,必強者也;能強者,必用人力者也;能用人力者,必得人心也;能得人心者,必自得者也;能自得者,必柔弱也。強勝不若己者,至于與同則格,柔勝出於己者,其力不可度。故能以眾不勝成大勝者,唯聖人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