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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子    P 74


作者:劉安
頁數:74 / 85
類別:中國哲學

 

淮南子

作者:劉安
第74,共85。
何謂非類而是?屈建告石乞曰:「白公勝將為亂。」石乞曰:「不然。白公勝卑身下士,不敢驕賢,其家無管籥之信,關楗之固。大鬥斛以出,輕斤兩以內,而乃論之,以不宜也。」屈建曰:「此乃所以反也。」居三年,白公勝果為亂,殺令尹子椒、司馬子期。此所謂弗類而是者也。

何謂若然而不然?子發為上蔡令,民有罪當刑,獄斷論定,決於令尹前。子發喟然有淒愴之心,罪人已刑而不忘其恩。此其後,子發盤罪威王而出奔,刑者遂襲恩者,恩者逃之於城下之廬。追者至,踹足而怒,曰:「子發視決吾罪而被吾刑,怨之憯于骨髓,使我得其肉而食之,其知厭乎!」追者以為然而不索其內,果活子發。此所謂若然而不然者。



  
何謂不然而若然者?昔越王勾踐卑下吳王夫差,請身為臣,妻為妾,奉四時之祭祀,而入春秋之貢職,委社稷,效民力,隱居為蔽,而戰為鋒行。禮甚卑,辭其服,其離叛之心遠矣。然而甲卒三千人,以禽夫差于姑胥。此四策者,不可不審也。

夫事之所以難知者,以其竄端匿跡。立私于公,倚邪于正,而以勝惑人之心者也。若使人之所懷于內者,與所見于外者,若合符節,則天下無亡國敗家矣。夫狐之捕雉也,必先卑體彌耳,以待其來也。雉見而信之,故可得而禽也。使狐瞋目植睹,見必殺之勢,雉亦知驚憚遠飛,以避其怒矣。夫人偽之相欺也,非直禽獸之詐計也,物類相似若然,而不可從外論者,眾而難識矣。是故不可不察也。


  

卷十九·修務訓

或曰:「無為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引之不來,推之不往。如此者,乃得道之像。」吾以為不然。嘗試問之矣:「若夫神農、堯、舜、禹、湯,可謂聖人乎?」有論者必不能廢。以五聖觀之,則莫得無為,明矣。古者,民茹草飲水,採樹木之實,食蠃蠬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於是神農乃始教民播種五穀,相土地宜,燥濕肥墝高下,嘗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闢就。當此之時,一日而遇七十毒。堯立孝慈仁愛,使民如子弟。西教沃民,東至黑齒,北撫幽都,南道交趾。放讙兜于崇山,竄三苗于三危,流共工于幽州,殛鯀于羽山。舜作室,築牆茨屋,闢地樹谷,令民皆知去岩穴,各有家室。南征三苗,道死蒼梧。禹沐浴霪雨,櫛扶風,決江疏河,鑿龍門,闢伊闕,修彭蠡之防,乘四載,隨山刊木,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國。湯夙興夜寐,以致聰明,輕賦薄斂,以寬民氓,布德施惠,以振困窮,弔死問疾,以養孤孀。百姓親附,政令流行,乃整兵鳴條,困夏南巢,譙以其過,放之歷山。此五聖者,天下之盛主,勞形盡慮,為民興利除害而不懈。奉一爵酒不知于色,挈一石之尊則白汗交流,又況贏天下之憂,而海內之事者乎?其重於尊亦遠也!

且夫聖人者,不恥身之賤,而愧道之不行;不憂命之短,而憂百姓之窮。是故禹之為水,以身解于陽盱之河。湯旱,以身禱于桑山之林。聖人憂民,如此其明也,而稱以「無為」,豈不悖哉!

且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養其欲也;聖人踐位者,非以逸樂其身也。為天下強掩弱,眾暴寡,詐欺愚,勇侵怯,懷知而不以相教,積財而不以相分,故立天子以齊一之。為一人聰明而不足以遍照海內,故立三公九卿以輔翼之。絶國殊俗、僻遠幽間之處,不能被德承澤,故立諸侯以教誨之。是以地無不任,時無不應,官無隱事,國無遺利。所以衣寒食饑,養老弱而息勞倦也。若以布衣徒步之人觀之,則伊尹負鼎而干湯,呂望鼓刀而入周,百里奚轉鬻,管仲束縛,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是以聖人不高山,不廣河,蒙恥辱以干世主,非以貪祿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萬民之害。蓋聞傳書曰:「神農憔悴,堯瘦癯,舜霉黑,禹胼胝。」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憂勞百姓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胑不動,思慮不用,事治求澹者,未之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