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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    P 229


作者:顧炎武
頁數:229 / 271
類別:中國哲學

 

日知錄

作者:顧炎武
第229,共271。
《天育驟騎歌》:「伊昔太仆張景順,臨牧攻駒閲清峻,遂令大奴守天育,別養驥子憐神駿。」按史言,玄宗初即位,牧馬有二十四萬匹,以太仆卿王毛仲為內外閒廄使,少卿張景順副之。開元十三年,玄宗東封,有馬四十三萬匹,牛羊稱是,上嘉毛仲之功,加開府儀同三司。是景順特毛仲之副爾。今斥毛仲為大奴,而歸其功于景順,殆以詩人之筆而追黜陟之權乎?

《哀王孫詩》:「但道困苦乞為奴。」《南史》:齊明帝為宣城王,遣典簽柯令孫殺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床下,令孫手牽出之,叩頭乞為奴,不許而死。「朔方健幾好身手。」《顏氏家訓》:「頃世離亂,衣冠之士雖無身手,或聚徒眾。」



  
《大雲寺贊公房詩》:「犭斤々國多狗。」《韓非子‧儲說右上》:「夫國亦有狗。有道之士陳其術,而欲以明萬乘之主,大臣為猛狗,迎而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

《晚行口號》:「遠愧梁江總,還家尚黑頭。」劉辰翁評曰:「人知江令自陳入隋,不知其自梁時已達官矣。自梁入陳,自陳人隋,歸尚黑頭,其人物心事可知。著一『梁』字而不勝其愧矣。詩之妙如此,豈待罵哉。」按《陳書‧江總傳》:侯景寇京都,詔以總權兼太常卿。台城陷,總避難崎嶇,至會稽郡,復往廣州,依蕭勃。及元帝平侯景,征總為明威將軍、始興內史。會江陵陷,不行,總因此流寓嶺南積歲。天嘉四年,以中書侍郎征還朝。以本傳總之年計之,梁太清三年己已,台城陷,總年三十一。自此流離于外十四五年,至陳天嘉四年癸未還朝,總年四十五,即所謂「還家尚黑頭」也。總集有《治孔中丞矣詩》曰:「我行五嶺表,辭鄉二十年。」子美遭亂崎嶇,略與總同,而自傷其年已老,故發此嘆爾,何暇罵人哉。傳又云:京城陷,人隋,為上開府。開皇十四年,卒於江都,時年七十六。去禎明三年己酉陳亡之歲又已五年,頭安得黑乎?其台城陷而避亂本在梁時,自不得蒙以陳氏,何罵之有?且子美詩有雲「莫看江總老,猶被賞時魚」,有雲“管寧紗帽淨,江令錦袍鮮’,有雲『江總外家養,謝安乘興長』,亦已亟稱之矣。

《北征詩》:「君誠中興主,經緯固密勿。」《漢書‧劉向傳》引《詩》:「密勿從事」,師古曰:「密勿,猶邑勉。」

「不聞夏殷衰,中自株褒妲。」不言周,不言妹喜,此古人互文之妙。自八股學興,無人解此文法矣。


  

《晚出左掖詩》:「騎馬欲鷄棲,」蓋欲效古人敝車贏馬之意。《後漢書‧陳著傳》:「朱震字伯厚,為州從事,奏濟陰太守單匡臓罪,並連匡兄中常侍車騎將軍超。桓帝收匡下廷尉,以譴超,超詣獄,謝三府,語曰:『車如鷄棲馬如狗,疾惡如風朱伯厚。』」鷄棲言車小也。余聞之張錦衣紀雲。

《垂老別詩》:「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土門在井陘之東,杏園度在衛州汲縣,臨河而守,以遏賊,使不得度,皆唐人控制河北之要地也。《舊唐書》:郭子儀自杏園渡河,圍衛州。史思明遣薛岌圍令狐彰于杏園。李忠臣為濮州刺史,移鎮杏園渡。今河南徙,而故跡不可尋矣。唐崔峒《送馮將軍詩》:「想到滑台桑葉落,黃河東注杏園秋。」

《秦州雜詩》:「西戎外甥國。」注引吐蕃表稱外甥為證。按《冊府元龜》載吐善書,皆自稱外甥,稱上為皇帝舅。開元二十一年,從公主言,樹碑于赤嶺,其碑文曰:「維大唐開元二十一年,歲次王申,舅甥修其舊好,同為一家。」則盟誓之文詔敕之語已載之矣。

「胡舞白題斜。」按《南史》:裴子野為著作舍人,時西北遠邊有白題國,遣使繇岷山道人貢。此國歷代弗賓,莫知所出。子野曰:「漢潁陰侯斬白題將一人。」服虔註云:「白題,胡名也。」然則白題乃是國名。而此詩以為白額,悅亦詞家所謂借用者乎?

《喜聞官軍已臨賊境二十韻》:「家家賣釵釧,準擬獻香醪。」《南史‧庾果之傳》:「果之嘗兼主客郎,對魏使。使問杲之曰:『百姓那得家家題名帖賣宅。』答曰:『朝廷既欲掃蕩京洛,克複神州,所以家家賣宅耳。』」

《送鄭虔貶台州司戶詩》:「酒後常稱老畫師。」《舊唐書‧閻立本傳》:「太宗嘗與侍臣學士泛舟于春苑池中,有異鳥隨波容與,召立本,令寫鳥。閣外傳呼云:『畫師閻立本!』」

《寄岳州賈司馬六丈已州嚴八使君詩》:「賈筆論孤憤,嚴君賦幾篇。」是用《史記》賈誼至長沙弔屈原事。《漢書‧藝文志》:「嚴助賦三十五篇。」古人經史皆是寫本。久客四方,未必能攜,一時用事之誤自所不免,後人不必曲為之諱。子美《寄岳州賈司馬六丈巴州嚴八使君詩》:「弟子貧原憲,諸生老伏虔。」本用濟南伏生事,伏生名勝,非虔。後漢有服虔,非伏也。《示撩奴阿段詩》:「曾驚陶侃胡奴異。」蓋謂士行有胡奴,可比阿段。胡奴,侃子范小字,非奴也。

《佐還山偎寄詩》:「分張素有期。」後魏高允《微士頌》:「在者數子,仍復分張。」《北史》:蠕蠕阿那襄言:「老母在彼,萬里分張。」後周庚信《傷心賦》:「兄弟則五郡分張,父子則三州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