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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 卷二下    P 304


作者:平江不肖生
頁數:304 / 368
類別:武俠科幻

 

蜀山劍俠 卷二下

作者:平江不肖生
第304,共368。
歐陽霜知她倔強,必不輸口,冷笑一聲,喝道:"無恥賤婢!我被你陰謀陷害,几乎死為含冤之鬼,本來仇深似海。在我來時,受了恩師點化,知你害人反而害己,似你這等陰毒無恥,已非人類,不值污我寶劍,意欲任你孽滿自斃。今日回家探望子女,無心中與你相遇,念在你成全我一場,本心不過讓你知道,略微教訓幾句。誰知你竟敢乘我不備,暗下毒手,又想點我的死穴。

想當初你我都是閨中幼女,以我門第身世,哪一樣不比你相去天淵。我的品行心地雖和你有人禽之別,但是人心隔肚皮,誰看得出?況又有你母親為你作主,蕭、黃兩家更是休戚與共的至親至好,你的才貌又是全村上選,按說你的心願不難實現。偏你一個世族千金,還不如我這個身世飄零的孤女。一心想嫁我丈夫,百計千方把持獻媚,輕狂之態現于詞色,全沒絲毫顧忌,彷彿我丈夫成了你的禁臠。



  
我偶然在村人宴集之間與他無心相遇,雖然一語未交,也得受你好幾天的閒氣。實不相瞞,我和他從小一處長大,就承他廝抬廝敬,沒拿我當下人看待。後來先父為主喪命,更是加意愛護,親若骨肉,未始沒有得夫如此,可以無憾之想。但一想到家世寒微,齊大非偶,又有你這廉恥天良一齊喪盡的賤婢在前,妄念立時冰釋。

休說像你那麼明說暗點,央媒苦求,不要臉的行為沒有分毫,還恐他真個垂青到我。生怕萬一他因父母雙亡,無人主持,任性行事,村人猶未免去世俗之見,因而輕視了他。所以平日總躲着他,偶然相遇也以禮自防,比對外人還要冰冷得多。萬不料他真個情有獨鍾,非我不娶。

一任你軟纏苦磨,唆使你母出頭強迫,終無用處,竟在就位村主之時,當眾說出心事。我本來看得他重,感激他的一往情深,以前不作非分之望,原恐於他不利。既有諸位長老先德贊同主持,除你而外無一異言,便連你母也說不出再替你拚命爭夫的話,我如不允,豈不是假惺惺作態?這事全是他看你不起,與我有甚麼相干?有一次,我在月子裡,由鏡中望見你對我發狠,還當眼花,誰知你是真具了深心來的。就算我奪了你的丈夫,害我死也就足以解恨的了,為甚麼要害我死後,還背惡名呢?薄倖人雖是心腸狠些,但他用情還是專的。

他起初中了你詭計,疑念還未消呢。你看他自我走後,常年只有悲苦悔恨,誰能勾引得到他一點?你對他那一番痴心妄想,他可曾用半隻眼睛垂憐到你?我只一半恨他心狠糊塗,不問青紅皂白,一半還是別有用意,不肯與他見面罷了。照說他當初越對我心狠,才越見他的情重呢。鰥居多年,相思如一。


  

你連崔文和那樣沒骨氣的丈夫都沒福保持,為了滅口,忍心親手放冷箭將他害死。這樣的情深愛重,文武全才,人品心術無一不佳的丈夫,再由畜生道中再轉過千百劫也不配你遇上的了。你以為指使蕭元、魏氏兩個狗男女出頭,陰謀深密,不會事發,就發也可狡賴。那麼適纔暗下毒手,想害我命,又當何說呢?"說時,手中連緊了幾緊。

畹秋痛楚難禁,全身受制,無法閃避,咬牙閉目,任人擺佈,聽她曆數平生罪過。末幾句話,直戳痛處,已是萬分難忍。又說她謀害歐陽霜是想勾引蕭逸,重拾舊歡;誤傷崔文和是由於成心滅口,謀殺親夫。都是有情理之說,有事實可證,別人問起無詞可答的冤枉。

平日那麼恃強性傲,一旦跌到仇人手裡,哪能不奇羞極忿,無地自容。加上背上緊一陣慢一陣的酷刑難當,不由一陣急怒攻心,逆氣上行,忍不住一聲慘哼,就此暈死過去。歐陽霜因她適纔一暗算,勾起前仇,人雖氣死,余忿猶未全消。方欲將她救醒,行法禁制,迫她服罪,當人眼裡出醜。

忽聽空中有人喚道:「此人雖然可惡,已經夠她消受。我適回山,師父命我趕來相助,適可而止,辦正事去吧。」歐陽霜聞言,連忙應聲飛起。這時空中還有一道光華閃動,兩下里一同會合,往村外那一面破空飛去,晃眼隱入密雲之中,不知去向。

畹秋只是一口悶氣閉住,倒在地下,吃雪風一吹,不久悠悠醒轉,仇人業已不知何往,恍如做了一場噩夢。回手一摸背上痛處,皮肉紋起了三四條,已經麻木。惟恐行跡敗露,不顧恨人,首先四外一看。那立處左側,是村中平地而起的一座小峰,峰上有三間小屋,上豐下鋭。

只峰背有一條鐵環梯可供上下,原備村中有一長老和蕭逸二人觀星占驗之用。右邊是一方塘,塘水早成了堅冰。兩行又高又大的樹木,全被冰雪點綴成了瓊枝玉干,銀花如疊,晨光欲吐中看去甚是鮮明。地既幽僻,只積雪上面淺淺地留下兩條橇印,依稀隱現,直到立處左近,為峰頂崩墜下的冰雪所掩,好似夜來有人乘雪具打此經過。

積雪凝寒,凍雀不喧。

遙聽村中祭神的鞭炮之聲,比起夜裡密些。峰前一帶,卻是靜蕩蕩的。只有枝頭積雪,被爆竹聲響震動,不時下墜,冰雪相擊,碎音鏗然,宛如鳴玉,更沒一個人跡。一想那位長老年高德勁,兒女成行,這般大雪,無星可觀,又當歲暮除夕,縱然他性情怪僻,也決不會一人到此。

此外,峰頂上更無他人能到;如有,也無見死不救之理。只要這場丟人的事不被人發現,還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心略一放,毒怨又生。想起仇人竟會生還,已經懊喪欲死;再加上這場奇恥大辱,切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