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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字    P 21


作者:霍桑
頁數:21 / 70
類別:世界名著

 

紅字

作者:霍桑
第21,共70。
然而,這身衣裙,老實講,還有這孩子的整個外貌,實在引人注目,使目睹者不可遏止也難以避免地想到海絲特·白蘭胸前注定要佩戴的那個標記。孩子是另一種形式的紅字,是被賦予了生命的紅字!做母親的頭腦中似乎給這紅色的恥辱所深深印烙,她的一切觀念都採取了它的形式,才精心製作出來了這個相仿的對應物;她不借花費許多時間,用病態的才智創造出這個既象她的慈愛的對象又象她的罪孽和折磨的標誌的作品。然而,事實上,恰恰是珠兒集二者于一身;而且,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同一性,海絲特才能如此完美地用孩子的外表率象徵她的紅字。

當這兩個行路人來到鎮區之時,那些清教徒的孩子們停下了遊戲——那些悶悶不樂的小傢伙們其實也沒什麼可玩的,抬起眼來,一本正經地互相議論着:



  
「瞧,還真有個戴紅字的女人;還且,一點不假,還有個象紅字似的小東西在她身邊跑着呢!這下可好啦,咱們朝她們扔泥巴吧!」

珠兒可是個誰也不怕的孩子,她在皺眉、跺腳、揮着小手作出各種嚇人的姿勢之後,突然朝這伙敵人衝去,把他們全都趕跑了。她怒氣沖沖地追着他們,簡直象個小瘟神——猩紅熱或某個羽毛未豐的專司懲罰的這類小天使,其使命就是懲處正在成長的一代人的罪孽。她尖呼高叫,其音量之駭人,無疑會使這些逃跑的孩子心兒狂跳不止。珠兒大獲全勝,不聲不晌地凱旋面歸,她回到母親身邊,微笑着抬眼望着母親的臉。

之後,她們便一路平安地來到了貝靈漢總督的住所。這是一座宏大的木造宅邸,那種建築形式在今天的一些老城鎮的街道上仍可見其遺風;不過如今已是盲苔叢生,招搖欲墜,其昏暗的房間中發生過並消逝了的那些悲歡離合,無論是記憶猶新還是全然忘卻,都令人綴然傷感。然而在當年,這樣的宅邸,外觀上仍保持着初建年代的清新,從灑滿陽光的窗中閃爍着人丁的歡樂,家中還沒有人去世。確實,住宅呈現着一派欣然景象:牆面除着一層拉毛灰泥,由於裡面摻和着大量的碎玻璃碴,當陽光斜照到大廈的前臉時,便會閃着熔目的光芒,傷像有一雙手在向它拋撤着鑽石。這種奪目的光彩或許更適合阿拉丁①的宮殿,面對於一個莊重的清教徒統治者則並不相宜。大廈的前臉還裝飾着當年顯得情調古雅、怪模怪樣、看著很神秘的人形和圖象,都是在涂灰泥時畫就的,此時已變得堅實耐久,供後世觀賞了。



  
珠兒望着這幢燦爛而奇妙的住宅,開始雀躍起來,使勁要求從住宅前腿上把整整一層陽光給剝下來,好讓她玩個痛快。

「不行,我的小珠兒!」她母親說。「你要採集你自己的陽光。我可沒有陽光可以給你!」

她們走近了大門;那建築物有一座拱形門洞,兩側各有一座細高的塔樓或者說是突出的前臉,上面鑲着格子窗,裡面還有木製的百葉窗,必要時可以關上。海絲特·白蘭舉起吊在門口的腿于,敲了一下門;總督的一個家奴應聲而至,他本是一個英國的自由民,但已當了七年奴僕了。這期間,他只是主人的財產,無非是和一頭公牛或一把摺椅一樣可以交易和出售的一件商品。那奴僕按照當時和早先英國世襲擊宅中僕人的習慣裝束,穿著一件藍色號衣。

「貝靈漢總督大人在嗎?」海絲特問。

「是的,在家,」那家奴一邊回答,一邊睜大眼睛瞪着那紅字,他來到這地方只有幾年,以前還從未見過那標記。「是的,大人在。只是他有-兩位牧師陪着,還有一個醫生。你此刻恐怕不能見大人。」

「不過,我還是要進去,」海絲特·白蘭回答說,那家奴大概是從她那不容置辯曲神氣和胸前閃光的標誌判斷,把她當作了本地的一位貴婦,沒有表示反對。

於是,母親和小珠兒被引進了入門的大廳。貝靈漢總督是按照故鄉廣有土地的鄉紳的住宅樣式來設計他在殖民地的新居的,但又因他所使用的建築樹料的性質、此地氣候的差異以及社交生活的不同模式,作了不少變動。於是,這座宅邸中就有了-座寬敞而高度恰到好處的大廳,前後貫穿整個住宅,形成一個公共活動的中心,與宅中所有的房間都直接或伺接地連通着。這座敞亮的大廳的一頭,由兩座塔樓的窗戶透進陽光,在門的兩側各形成一個小小的方框。另一頭,卻由一扇讓窗帘遮着一部分的凸肚窗照得十分明亮。這種凸肚窗——我們在古書中讀到過,深深凹進牆中,而且還有鋪了墊子的座位。在這扇窗子的座墊上放著一部對開本的厚書,可能是《英格蘭編年史》這-f類的大部頭著作;正如同時至今,我們還會將一些燙金的書卷散放在室中的桌上,供來客翻閲消遣。大廳中的傢具,包括幾把笨重的椅子,椅背上精雕着團團簇簇的橡樹花,還有一張與椅子配套的桌子,以及一整套伊麗莎白時代的全部設備,說不定還是從更早的年代祖傳下來的,由總督從故土運到了這裡。桌子上面,為表明英格蘭好客的遺風猶存,擺着一個碩大的錫製單柄酒杯,如果海絲特或珠兒往杯裡張望的話,還可看見杯底上殘存着剛喝光的啤酒的泡沫。

牆上懸着一排肖像,都是貝靈漢家族的先祖,有的胸前護着鎧甲,有的則穿著襯有環狀皺領的乎日的長袍,但個個面露威嚴,這是當年的肖像所必備的特徵,似乎他們都是已放的風雲人物的鬼魂而不是他們的畫像,以苛刻掘狹的批評目光審視着活人的活動和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