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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二    P 460


作者:李昉
頁數:460 / 471
類別:中國古代史

 

太平廣記 二

作者:李昉
第460,共471。
崔慎思,博陵人。唐德宗貞元中期,他應進士舉,在京中沒有住宅,曾經租人一小院居住。房主人另住一院,沒有丈夫,只有一少婦,三十多歲,容貌看起來還有些姿色。她有兩個婢女,崔慎思便讓她們通通話,想納少婦為妻。婦人說:「我不是讀書人,和你不般配,你以後會後悔的。」崔生又想把她納為妾,她同意了。可是,她從不肯說出自家姓名,慎思便把她納為妾。二年多,崔慎思所取所用,婦人從未表現出不滿意的神色。後來又生了一個兒子。幾個月後的一天夜裡,崔生關門閉戶正在睡覺,到了半夜,那婦人卻不在了。崔很驚慌,認為婦人可能和別人通姦,他很生氣,很憤怒。他便穿衣起床,在堂前走來走去。當時月色朦朧,他忽然看見婦人從屋脊上下來,身上扎着白腰帶,右手拿匕首,左手提一個人頭。她對崔慎思說,他父親早年被郡守無辜殺害,她進城來報仇,可是好幾年沒得手,今天終於報了仇,她不能在此久留,請求從此辭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着用灰囊裝着的人頭,對崔慎思說:「我有幸為你做了二年妾,而且有了一個孩子。房子和兩個婢女都是我自己置買的,現在贈送給你,希望你好好養育孩子。」說完就走,她跳牆越舍像飛似的走了,慎思大為驚嘆。不一會兒,她又回來了。說:「方纔走,忘了給孩子喂奶。」她進入室內,過了一段時間出來說,孩子我已經喂完了,就永遠地走了。崔慎思過了很久沒聽到孩子的哭聲,進屋一看,孩子已被少婦殺死了。她殺死孩子,是為了斷絶自己的思念之情。古時的俠客沒有幾個能超過她。

聶隱娘



  
聶隱娘者,唐貞元中,魏博大將聶鋒之女也。年方十歲,有尼乞食于鋒舍,見隱娘悅之。云:「問押衙乞取此女教?」鋒大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鐵櫃中盛,亦須偷去矣。」及夜,果失隱娘所向。鋒大驚駭,令人搜尋,曾無影響。父母每思之,相對涕泣而已。後五年,尼送隱娘歸。告鋒曰:「教已成矣,子卻領取。」尼歘亦不見。一家悲喜。問其所學,曰:「初但讀經唸咒,余無他也。」鋒不信,懇詰。隱娘曰:「真說又恐不信,如何?」鋒曰:「但真說之。」曰:「隱娘初被尼挈,不知行幾里。及時,至大石穴之嵌空數十步,寂無居人,猿狖極多,松蘿益邃。已有二女,亦各十歲,皆聰明婉麗不食。能于峭壁上飛走,若捷猱登木,無有蹶失。尼與我藥一粒,兼令長執寶劍一口,長二尺許,鋒利,吹毛令剸,逐二女攀緣,漸覺身輕如風。一年後,刺猿狖。百無一失。後刺虎豹,皆決其首而歸。三年後能飛,使刺鷹隼,無不中。劍之刃漸減五寸。飛禽遇之,不知其來也。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我于都市,不知何處也。指其人者,一一數其過曰:」為我刺其首來,無使知覺。定其膽,若飛鳥之容易也。「受以羊角匕首,刀廣三寸。遂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人莫能見。以首入囊,返主人舍,以藥化之為水。五年,又曰:」某大僚有罪,無故害人若干。夜可入其室,決其首來。「又攜匕首入室,度其門隙,無有障礙,伏之樑上。至瞑,持得其首而歸。尼大怒曰:」何太晚如是!「某云:」見前人戲弄一兒可愛,未忍便下手。「尼叱曰:」已後遇此輩,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某拜謝。尼曰:」吾為汝開腦後藏匕首,而無所傷。「用即抽之,曰:」汝術已成,可歸家。「遂送還。雲後二十年,方可一見。鋒聞語甚懼,後遇夜即失蹤,及明而返。鋒已不敢詰之,因茲亦不甚憐愛。忽值磨鏡少年及門,女曰:」此人可與我為夫。白父,父不敢不從,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鏡,余無他能。父乃給衣食甚豐,外室而居。數年後,父卒。魏帥稍知其異,遂以金帛署為左右吏。如此又數年。至元和間,魏帥與陳許節度使劉昌裔不協,使隱娘賊其首。引娘辭帥之許。劉能神算,已知其來。召衙將,令來日早至城北,候一丈夫一女子,各跨白黑衛。至門,遇有鵲前噪夫,夫以弓彈之,不中,妻奪夫彈,一丸而斃鵲者。揖之云:「吾欲相見,故遠相祗迎也。」衙將受約束,遇之。「隱娘夫妻曰:」劉仆射果神人,不然者,何以洞吾也,願見劉公。「劉勞之。隱娘夫妻拜曰:」合負仆射萬死。「劉曰:」不然,各親其主,人之常事。魏今與許何異,顧請留此,勿相疑也。「隱娘謝曰:」仆射左右無人,願舍彼而就此,服公神明也。「知魏帥之不及劉。劉問其所須,曰:」每日只要錢二百文足矣。「乃依所請。忽不見二衛所之,劉使人尋之,不知所問。後潛收布囊中,見二紙衛,一黑一白。後月餘,白劉曰:」彼未知住,必使人繼至。今宵請剪髮,系之以紅綃,送於魏帥枕前,以表不回。「劉聽之。至四更卻返曰:」送其信了,後夜必使精精兒來殺某,及賊仆射之首。此時亦萬計殺之,乞不憂耳。「劉豁達大度,亦無畏色。是夜明燭,半宵之後,果有二幡子一紅一白,飄飄然如相擊于床四隅。良久,見一人自(」自「字原缺,據明抄本補)空而踣,身首異處。隱娘亦出曰:」精精兒已斃。「拽出於堂之下,以藥化為水,毛髮不存矣。隱娘曰:」後夜當使妙手空空兒繼至。空空兒之神術,人莫能窺其用,鬼莫得躡其蹤。能從空虛之入冥,善無形而滅影。隱娘之藝,故不能造其境,此即系仆射之福耳。但以于闐玉周其頸,擁以衾,隱娘當化為蠛蠓,潛入仆射腸中聽伺,其餘無逃避處。「劉如言。至三更,瞑目未熟,果聞頸上鏗然,聲甚厲。隱娘自劉口中躍出。賀曰:」仆射無患矣。此人如俊鶻,一搏不中,即翩然遠逝,恥其不中。才未逾一更,已千里矣。「後視其玉,果有匕首劃處,痕逾數分。自此劉轉厚禮之。自元和八年,劉自許入覲,隱娘不願從焉。云:」自此尋山水,訪至人,但乞一虛給與其夫。「劉如約。後漸不知所之。及劉薨于統軍,隱娘亦鞭驢而一至京師,柩前慟哭而去。開成年,昌裔子縱除陵州刺史,至蜀棧道,遇隱娘,貌若當時,甚喜相見,依前跨白衛如故。語縱曰:」郎君大災,不合適此。"出藥一粒,令縱吞之。雲來年火急拋官歸洛,方脫此禍。吾藥力只保一年患耳。縱亦不甚信,遺其繒彩,隱娘一無所受,但沉醉而去。後一年,縱不休官,果卒於陵州。自此無復有人見隱娘矣。(出《傳奇》)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