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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 下    P 795


作者:司馬光
頁數:795 / 862
類別:中國古代史

 

資治通鑑 下

作者:司馬光
第795,共862。
癸亥,晉軍至白團衛村,埋鹿角為行寨。契丹圍之數重,奇兵出寨後斷糧道。是夕,東北風大起,破屋折樹;營中掘井,方及水輒崩,士卒取其泥,帛絞而飲之,人馬俱渴。至曙,風尤甚。契丹主坐奚車中,令其眾曰:「晉軍止此耳,當盡擒之,然後南取大梁!」命鐵鷂四面下馬,拔鹿角而入,奮短兵以擊晉軍,又順風縱火揚塵以助其勢。軍士皆憤怒,大呼曰:「都招討使何不用兵,令士卒待死!」諸將請出戰,杜威曰:「俟風稍緩,徐觀可否。」馬步都監李守貞曰:「彼眾我寡,風沙之內,莫測多少,惟力鬥者勝,此風乃助我也;若俟風止,吾屬無類矣。」即呼曰:「諸軍齊擊賊!」又謂威曰:「令公善守禦,守貞以中軍決死矣!」馬軍左廂都排陳使張彥澤召諸將問計,皆曰:「虜得風勢,宜俟風回與戰。」彥澤亦以為然。諸將退,馬軍右廂副排陳使太原藥元福獨留,謂彥澤曰:「今軍中饑渴已甚,若俟風回,吾屬已為虜矣。敵謂我不能逆風以戰,宜出其不意急擊之,此兵之詭道也。」馬步左右廂都排陳使符彥卿曰:「與其束手就擒,曷若以身徇國!」乃與彥澤、元福及左廂都排陳使皇甫遇引精騎出西門擊之,諸將繼至。契丹卻數百步。彥卿等謂守貞曰:「且曳隊往來乎?直前奮擊,以勝為度乎?」守貞曰:「事勢如此,安可回鞚!宜長驅取勝耳!」彥卿等躍馬而去,風勢益甚,昏晦如夜,彥卿等擁萬餘騎橫擊契丹,呼聲動天地,契丹大敗而走,勢如崩山。李守貞亦令步兵盡拔鹿角出鬥,步騎俱進,逐北二十餘裡。鐵鷂既下馬,蒼皇不能覆上,皆委棄馬及鎧仗蔽地。契丹散卒至陽城東南水上,稍復布列。杜威曰:「賊已破膽,不宜更令成列!」遣精騎擊之,皆渡水去。契丹主乘奚車走十餘裡,追兵急,獲一橐駝,乘之而走。諸將請急追之。杜威揚言曰:「逢賊幸不死,更索衣囊邪?」李守貞曰:「兩日人馬渴甚,今得水飲之,皆足重,難以追寇,不若全軍而還。」乃退保定州。契丹主至幽州,散兵稍集;以軍失利,杖其酋長各數百,唯趙延壽得免。

乙丑,諸軍自定州引歸。詔以泰州隷定州。



  
夏,四月,辛巳,帝發澶州,甲申,還大梁。

己丑,復以鄴都為天雄軍。


  

閩張漢真至福州,攻其東關。黃仁諷聞其家夷滅,開門力戰,大破閩兵,執漢真,入城,斬之。卓岩明無它方略,但于殿上噀水散豆,作諸法事而已。又遣使迎其父于莆田,尊為太上皇。李仁達既立岩明,自判六軍諸衛事,使黃仁諷屯西門,陳繼珣屯北門。仁諷從容謂繼珣曰:「人之所以為人,以有忠、信、仁、義也。吾頃嘗有功于富沙,中間叛之,非忠也;人以從子托我而與人殺之,非信也;屬者與建兵戰,所殺皆鄉曲故人,非仁也;棄妻子,使人魚肉之,非義也。此身十沉九浮,死有餘愧!」因拊膺慟哭。繼珣曰:「大丈夫徇功名,何顧妻子!宜置此事,勿以取禍。」仁達聞之,使人告仁諷、繼珣謀反,皆殺之。由是兵權盡歸仁達。

五月,丙申朔,大赦。

順國節度使杜威,久鎮恆州,性貪殘,自恃貴戚,多不法。每以備邊為名,斂吏民錢帛以充私藏。富室有珍貨或名姝、駿馬,皆虜取之;或誣以罪殺之,籍沒其家。又畏懦過甚,每契丹數十騎入境,威已閉門登陴;或數騎驅所掠華人千百過城下,威但真目延頸望之,無意邀取。由是虜無所忌憚,屬城多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間,暴骨如莽,村落殆盡。威見所部殘弊,為眾所怨,又畏契丹之強,累表請入朝,帝不許;威不俟報,遽委鎮入朝,朝廷聞之,驚駭。桑維翰言于帝曰:「威固違朝命,擅離邊鎮。居常憑恃勛親,邀求姑息,及疆場多事,曾無守禦之意;宜因此時廢之,庶無後患。」帝不悅。維翰曰:「陛下不忍廢之,宜授以近京小鎮,勿復委以雄籓。」帝曰:「威,朕之密親,必無異志;但宋國長公主切欲相見耳,公勿以為疑!」維翰自是不敢復言國事,以足疾辭位。丙辰,威至大梁。

丁巳,李仁達大閲戰士,請卓岩明臨視。仁達陰教軍士突前登階,刺殺岩明。仁達陽驚,狼狽而走。軍士共執仁達,使居岩明之坐。仁達乃自稱威武留後,用保大年號,奉表稱籓于唐,亦遣使入貢于晉;並殺岩明之父。唐以仁達為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賜名弘義,編之屬籍。弘義又遣使修好於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