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安娜·卡列尼娜 上    P 16


作者:托爾斯泰
頁數:16 / 166
類別:世界名著

 

安娜·卡列尼娜 上

作者:托爾斯泰
第16,共166。
 ①達爾文著的《人類起源和性的選擇》于一八七一年問世。七十年代在《祖國紀事》、《歐洲導報》和《俄羅斯導報》上登載了許多論達爾文學說的長文章。
當他聽他哥哥和教授辯論的時候,他注意到他們把這些科學問題和那些精神問題聯繫起來,好幾次他們接觸別後一個問題;但是每當他們接近這個他認為最主要的地方,他們就立刻退回去,又陷入瑣碎的區別、保留條件、引文、暗示和引證權威著作的範圍裡,他要理解他們的話,都很困難了。
「我不能承認,」謝爾蓋·伊萬諾維奇用他素常那種明了正確的語句和文雅的措辭說,「我無論如何不能同意凱斯,認為對於外界的全部概念都是從知覺來的。最根本的觀念——生存的觀念,就不是通過感覺而得到的;因為傳達這種觀念的特別的感覺器官是沒有的。」
「是的,但是他們——武斯特、克瑙斯特和普里帕索夫①——會回答說你的生存意識是由於你的一切感覺的綜合而來的,而生存的意識就是你的感覺的結果。武斯特就明白地說,假使沒有感覺,那就不會有生存的觀念。」


  
①凱斯、武斯特、克瑙斯特和普里帕索夫都是虛構的名字。
「我的主張相反,」謝爾蓋·伊萬諾維奇開口說。
但是在這裡,列文又覺得,他們剛接近了最重要的一點,就又避開了,於是他下決心問教授一個問題。
「照這樣說,假使我的感覺毀滅了,假使我的肉體死了,那就沒有任何生存可言了嗎?」他問。
教授苦惱地,而且好像由於話頭被人打斷弄得精神上很痛苦似地打量了一下這個與其說像哲學家毋寧說像拉縴夫的奇怪的質問者,然後將視線轉向謝爾蓋·伊牙諾維奇,好像在問:「對他說什麼呢?」但是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說話不像教授那樣偏激,他心有餘裕來回答教授,同時也心有餘裕來領會產生那問題的簡單而自然的觀點,他微笑着說:
「那個問題我們還沒有權利解決……」
「我們沒有材料……」教授附和着,又去闡述他的論據了。
「不,」他說,「我要指出這個事實,就是假如像普里帕索夫所明白主張的那樣,知覺是基于感覺的話,那麼我們就必須嚴格地區別這兩個概念。」
列文不再聽下去,只是等待着教授走掉。


  

教授走後,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轉向他弟弟。
「你來了我很高興。要住些時候吧?你的農務怎樣?」
列文知道他哥哥對於農務並不感興趣,他這麼問只是出於客氣罷了,因此他只告訴他出賣小麥和錢財的事情。
列文本來想把他結婚的決心告訴他哥哥,而且徵求他的意見;他的確是下了決心這樣做的,但是見了他哥哥,傾聽了他和教授的談話,後來又聽到他問他們的農務(他們母親遺下的財產沒有分開,列文管理着他們兩個的兩份財產)的那種勉強垂顧的語調以後,列文感到他不知為什麼不能夠跟他說他打算結婚的心思。他覺得他哥哥不會像他希望的那樣看這事情。
「唔,你們的縣議會怎樣了?」謝爾蓋·伊萬諾維奇問,他對於這些地方機關很感興趣,而且十分重視。
「我實在不知道。」
「什麼?可是你不是議員嗎?」
「不,我已經不是了。我辭了職。」康斯坦丁·列文回答。
「我不再出席會議了。」
「多可惜!」謝爾蓋·伊萬內奇皺着眉喃喃地說。
列文為了替自己辯護,開始敘述在縣議會裡所發生的事情。
「總是那樣的呀!」謝爾蓋·伊萬諾維奇打斷他的話頭。
「我們俄國人總是那樣。這也許是我們的長處,這種能看到我們自己缺點的才能;但是我們做得太過火了,我們用常掛在嘴上的諷刺來聊以自慰。我能說的只是把像我們的地方自治制那樣的權利給予任何其他的歐洲民族——德國人或是英國人——都會使他們從而達到自由,而我們卻只把這變成笑柄。」
「但是怎麼辦呢?」列文抱愧地說。“這是我的最後嘗試。
我全心全意地試過。但是我不能夠。我做不來。”
「不是你做不來,」謝爾蓋·伊萬諾維奇說,「你沒有用正確的眼光去看事情。」
「也許是的,」列文憂鬱地說。
「哦!尼古拉弟弟又到這兒來了,你知道嗎?」
尼古拉弟弟是康斯坦丁·列文的親哥哥,謝爾兼·伊萬諾維奇的異父弟弟,他是一個完全墮落了的人,蕩盡了大部分家產,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又和兄弟們吵了架。
「你說什麼?」列文恐怖地叫。「你怎麼知道的?」
「普羅科菲在街上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