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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    P 111


作者:令狐德棻
頁數:111 / 119
類別:歷史

 

周書

作者:令狐德棻
第111,共119。
然此等戚屬,咸在江東,念其充餌豺狼,見拘異域,痛心疾首,何日能忘!殿下方清宇宙,紹茲鴻緒。悠悠之人,不可門到戶說。其塗炭至此,咸謂殿下為之。殿下既殺人父兄,孤人子弟,人盡讎也,誰與為國。但魏之精鋭,盡萃于此。
犒師之禮,非無故事。若殿下為設享會,因請于謹等為歡。彼無我虞,當相率而至,預伏武士,因而斃之。分命果毅,掩其營壘,斬馘逋醜,俾無遣噍。江陵百姓,撫而安之,文武官寮,隨即詮授。
既荷更生之惠,孰不忻戴聖明。魏人攝息,未敢送死。王僧辯之徒,折簡可致。然後朝服濟江,入踐皇極,纘堯復禹,萬世一時。晷刻之間,大功可立。
古人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殿下恢弘遠略,勿懷匹夫之行。」詧不從,謂德毅曰 :「卿之此策,非不善也。然魏人待我甚厚,未可背德。若遽為卿計,則鄧(祈)〔祁〕侯所謂人將不食吾余也。」 既而闔城長幼,被虜入關,又失襄陽之地。詧乃追悔曰:「恨不用尹德毅之言,以至於是 。」又見邑居殘毀,干戈日用,恥其威略不振,常懷憂憤。乃着愍時賦以見意。其詞曰:嗟余命之舛薄,實賦運之逢屯。


  
既殷憂而彌歲,復坎壈以相鄰。晝營營而至晚,夜耿耿而通晨。望否極而云泰,何杳杳而無津。悲晉璽之遷趙,痛漢鼎之移新。無田、范之明略,愧夷、齊之 得仁。
遂胡顏而苟免,謂小屈而或申。豈妖沴之無已,何國步之長淪。 恨少生而輕弱,本無志于爪牙。謝兩章之雄勇,恧二東之英華。豈三石于杜鄠,異五馬于琅邪。
直受性而好善,類蓬生之在麻。冀無咎而沾慶,將保靜而蠲邪。何昊穹之弗惠,值上帝之紆奢。神州鞠為茂草,赤縣遶于長蛇。徒仰天而太息,空撫衿而咨嗟。
惟古人之有懷,尚或感於知己。況托萼于霄極,寵渥流於無已。或小善而必褒,時片言而見美。昔待罪于禹川,歷三考而無紀。獲免戾于明時,遂超隆于宗子。
始解印于稽山,即驅傳于湘水。彼南陽之舊國,實天漢之嘉祉。既川岳之形勝,復龍躍之基趾。此首賞之謬及,謂維城之足恃。值諸侯之攜貳,遂留滯于樊川。
等勾踐之絶望,同重耳之終焉。望南枝而灑泣,或東顧而潺湲。歸歟之情何極,首丘之思邈然。 忽值魏師入討,于彼南荊。既車徒之赩赫,遂一鼓而陵城。
同寤生之舍許,等小白之全邢。伊社稷之不泯,實有感於恩靈。矧吾人之固陋,迥飄薄于流萍。忽沉滯于茲土,復期月而無成。昔方千而畿甸,今七里而盤縈。


  
寡田邑而可賦,闕丘井而求兵。無河內之資待,同滎陽之未平。夜騷騷而擊柝,晝孑孑而揚旌。烽凌雲而迥照,馬伏櫪而悲鳴。既有懷于斯日,亦焉得而云寧。
彼雲夢之舊都,乃標奇于昔者。驗往記而瞻今,何名高而實寡。寂寥井邑,荒涼原野。徒揄揚于宋玉,空稱嗟于司馬。南方卑而嘆屈,長沙濕而悲賈。
余家國之一匡,庶興周而祀夏。忽縈憂而北屈,豈年華之天假。 加以狗盜鼠竊,蜂蠆狐狸。群圉隷而為寇,聚臧獲而成師。窺覦津渚,跋扈江眉。
屢征肇于殷歲,頻戰起於軒時。有扈興于夏典,采虯着于周詩。方叔振于蠻貊,伯禽捷于淮夷。在逋 穢其能幾,會斬馘而搴旗。彼積惡之必稔,豈天靈之我欺。
交川路之雲擁,理惆悵而未怡。 詧在位八載,年四十四,保定二年二月,薨。其群臣等葬之於平陵,謚曰宣皇帝,廟號中宗。 詧少有大志,不拘小節。雖多猜忌,而知人善任使,撫將士有恩,能得其死力。
性不飲酒,安於儉素,事其母以孝聞。又不好聲色,尤惡見婦人,雖相去數步,遙聞其臭。經禦婦人之衣,不復更着。又惡見人發,白事者必方便以避之。其在東揚州頗放誕,省覽(薄)〔簿〕領 ,好為戲論之言,以此獲譏于世。
篤好文義,所着文集十五卷,內典華嚴、般若、法華、金光明義疏四十六卷,並行于世。詧疆土既狹,居常怏怏。每誦「老馬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未嘗不盱衡扼腕,嘆吒者久之。遂以憂憤發背而殂。
高祖又命其太子巋嗣位,年號天保。 巋字仁遠,詧之第三子也。機辯有文學。善於撫禦,能得其下歡心。嗣位之元年,尊其祖母龔太后曰太皇太后,嫡母王皇后曰皇太后,所生曹貴嬪曰皇太妃。
其年五月,其太皇太后薨,謚曰元太后。九月,其太妃又薨,謚曰孝皇太妃。二年,皇太后薨,謚曰宣靜皇后。 五年,陳湘州刺史華皎、巴州刺史戴僧朔並來附。皎送其子玄響為質于巋,乃請兵伐陳。
巋上言其狀。高祖詔衛公直督荊州總管權景宣、大將軍元定等赴之。巋亦遣其柱國王操率水軍二萬,會皎于巴陵。既而與陳將吳明徹等戰于沌口,直軍不利,元定遂沒。巋大將軍李廣等亦為陳人所虜,長沙、巴陵並陷于陳。
衛公直乃歸罪于巋之柱國殷亮。巋雖以退敗不獨在亮,然不敢違命,遂誅之。吳明徹乘勝攻克巋河東郡,獲其守將許孝敬。明年,明徹進寇江陵,引江水灌城。巋出頓紀南以避其 鋭。
江陵副總管高琳與其尚書仆射王操拒守。巋馬軍主馬武、吉徹等擊明徹,敗之。明徹退保公安。巋乃還江陵。 巋之八年,陳又遣其司空章昭達來寇。
江陵總管陸騰及巋之將士擊走之。昭達又寇章陵之青泥。巋令其大將軍許世武赴援,大為昭達所破。 初,華皎、戴僧朔從衛公直與陳人戰敗,率其麾下數百人歸於巋。巋以皎為司空,封江夏郡公。
以僧朔為車騎將軍,封吳興縣侯。巋之十年,皎來朝。至襄陽,請衛公直曰 :「梁主既失江南諸郡,民少國貧。朝廷興亡繼絶,理宜資贍,豈使齊桓、楚莊獨擅救衛復陳之美。望借數州,以裨梁國 。」直然之,乃遣使言狀高祖。高祖許之,詔以基、平、鄀三州歸之於巋。 及高祖平齊,巋朝于鄴。高祖雖以禮接之,然未之重也。巋知之,後因宴承間,乃陳其父荷太祖拯救之恩,並敘二國艱虞,唇齒掎角之事。
詞理辯暢,因涕泗交流。高祖亦為之歔欷。自是大加賞異,禮遇日隆。後高祖復與之宴,齊氏故臣吒列長釜亦預焉。高祖指謂巋曰 :「是登陴罵朕者也。」巋曰:「長釜未能輔桀,飛敢吠堯 。」高祖大笑。及酒酣,高祖又命琵琶自彈之。仍謂巋曰 :「當為梁主盡歡 。」巋乃起,請舞。
高祖曰:「梁主乃能為朕舞乎?」巋曰 :「陛下既親撫五弦,臣何敢不同百獸 。」高祖大悅,賜雜繒萬段、良馬數十匹,並賜齊後主妓妾,及常所乘五百里駿馬以遺之。 及隋文帝執政,尉遲迥、王謙、司馬消難等各起兵。時巋將帥皆密請興師,與迥等為連衡之勢,進可以盡節于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巋固以為不可。
俄而消難奔陳,迥等相次破滅。 隋文帝既踐極,恩禮彌厚。遣使賜金三百兩、銀一千兩、布帛萬段、馬五百匹。開皇二年,隋文帝備禮納巋女為晉王妃。又欲以其子瑒尚蘭陵公主。
由是罷江陵總管,巋專制其國。四 年,巋來朝長安,隋文帝甚敬待之。詔巋位在王公之上,賜縑萬匹,珍玩稱是。及還,親執其手謂之曰 :「梁主久滯荊、楚,未複舊都,故鄉之念,良軫懷抱。朕當振旅長江,相送旋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