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明儒學案    P 351


作者:黃宗羲
頁數:351 / 462
類別:中國哲學

 

作者:黃宗羲 / 第1頁 / 共326頁

 大小:

 第頁   
  
FireFox、Edge瀏覽器可關屏朗讀
Chorme則需開屏朗讀。


明儒學案

士之待聘者,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聞識雖多,而貫諸一心,則道明德立,丕建事功,而堯、舜之治,有不復者哉?然好高欲速,厭常喜新,是己非人,黨同伐異,學者之通患也,雖堯、舜在上,文章煥然,而言由其心,文見於行,命德亮工之外,蓋鮮見焉。故驩兜黨共工之象恭也,靖言庸違,反以為功;有苗效伯鯀之方命也,昏迷侮慢,自以為賢。而況孔子春秋之時乎?蓋道家者流起,自黃帝、伊、呂歷記成敗之道,而書成於管仲,惟守清虛,持卑弱,以用兵權。孔門弟子,蓋有惑於異端,違離道本,而畔博約之教者,雖子路之勇,猶曰「何必讀書,然後為學」,故教人一則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二則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時則老子之學,無慾無為,自然而民化,其要存乎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而守中保盈,所寶者三: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

以禮文為亂之道,道之華,則是執三皇之治,以禦季世也。(《原學》)

孔子嘗問禮而知其意,夫道德仁義既失,則禮無本矣,此所以從先進與?及蕩者為之,則欲絶去禮學,兼棄仁義,曰「聖人不死,大道不止,剖鬥折衡,而民不爭」,莊周之言也,豈老氏以正治國之意哉?時至孟子,楊朱、墨翟興焉,朱有言曰:「行善不以為名,而名從之,名不與利期,而利歸之,利不與爭期,而爭及之,故君子必慎為善,其為我也。」有類於「不敢為天下先」。翟之言其節用非儒,述晏嬰之毀孔子曰:「盛容修飾以蠱世,絃歌鼓舞以聚徒,當年不能究其禮,積財不能瞻其樂」,其兼愛上同,則有類於慈儉者焉,然未嘗一言及於老氏以為宗也。司馬遷則引墨譏儒,崇黃、老而薄《六經》,謂經傳以千萬數,博而寡要,勞而少功。

殊不知吾儒之學,自本貫末,雖孔子之聖,猶資聞見,以次德性之知而擴充之,《詩》、《書》執《禮》,皆其雅言,而欲卒以學《易》,可謂念終始典于學者矣。故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觀於攝相事,得邦家綏來動和之化,則其所擴充者,莫非道德事功,彼老氏焉能有以致此哉!矧《六經》藉孔子刪述,要而不繁。(《原學》)

漢文帝旁求治之者,田何、伏生、孟喜,僅數人爾。迄武帝時,安得有千萬數哉?是遷之誣也。自是黃、老大行於漢矣。佛雖興於晉、宋、齊、梁之間,然《六經》猶未泯也。



  
自晚宋「學苟知本,則《六經》皆我註」之言出,禪學大昌,其徒心狹而險,行偽而矜,言妄而誑,氣暴而餒,則《六經》之道晦矣。嗟乎!傅說之言學之原也,士之志於「道積厥躬,德修罔覺」者,當何如?曰「學於古訓乃有獲」,此其教學兼全,終始克念,當篤信而力行之,不可一日廢者也。後世學尚超異,凡經傳皆以為古人糟粕,一切屏之,惟讀佛、老書,雖數千卷,則未嘗厭。故予詳說而贅為之辭。

(《原學》)



  
[清] 黃宗羲

卷五十二 諸儒學案中六

文定張甬川先生邦奇

張邦奇字常甫,號甬川,浙之鄞人也。弘治中舉進士高第,改庶吉士,授翰林簡討。逆瑾竊政,先生着《張鶱乘槎賦》,以瑾喻西域,鶱喻附瑾者。乞便地以養親。

出為湖廣提學副使。尋乞致仕。嘉靖初,起提學,歷四川、福建,召還,為春坊庶子,國子祭酒,南吏部右侍郎。丁外艱,終喪,起吏部右侍郎,轉左。

時太宰汪鋐與霍兀 相訐,先生以和衷解之,不得,因不欲居要地,乃徙翰林學士,掌院事。又加太子賓客,掌詹事府事。陞禮部尚書。以母老,上書乞骸骨,弗允。

改南京吏部,以便養。又改南兵部而卒,甲辰歲也。年六十一。贈太子太保,謚文定。

陽明贈先生序云:「古之君子,有所不知,而後能知;後之君子,惟無所不知,是以容有不知也。」則先生當日固汎濫於詞章之學者也。後來知為己之功,以涵養為事,其受陽明之益多矣。謂載道之文,始於六畫,大備於周、程、朱子之書,莫非是道之生生而不已也。

由博文之學,將溯流而求源,舍周、程、朱子之書,焉適哉?今之為異論者,直欲糟粕《六經》,屏程、朱諸子之說,置而不用,猶欲其通而窒之竅也。所謂異論者,指陽明而言也。夫窮經者,窮其理也,世人之窮經,守一先生之言,未嘗會通之以理,則所窮者一先生之言耳。因陽明於一先生之言,有所出入,便謂其糟粕《六經》,不亦冤乎?此先生為時論所陷也。

語要

凡物交於前,有所溺之謂放,無所溺而弗之省也。滯其情於物焉之謂放,無所滯,屍居 如也,而不知其所如之謂放。心放矣,孰求之?曰心求之。心求之者,非人有二心,心有二用也。

夫心至明而至剛,固足以自求自復,而不假乎其他也。求放心者,非有所索而取之也,察之而已矣;非有所追而獲之也,歛之而已矣;於其惕然不自知者,惕然自省之而已矣。於是收歛於至密之地,而兢畏以持之,不使一毫外物,得容乎其中,是之謂一而不二。孰非其至明至剛,自求而自復哉?《易》曰:「不遠復。」孔子以顏子當之,曰:「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也。」明剛之至也。故夫不精則不免於放,不一則不免於放,而莊周乃曰:「罔象可以得之。」夫罔象所以失之耳!(《求放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