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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集 下    P 247


作者:蘇東坡
頁數:247 / 463
類別:古典詩

 

作者:蘇東坡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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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集 下

鮮于子駿作楚詞《九誦》以示軾。軾讀之,茫然而思,喟然而嘆,曰:嗟乎,此聲之不作也久矣,雖欲作之,而聽者誰乎?譬之於樂,變亂之極,而至于今,凡世俗之所用,皆夷聲夷器也,求所謂鄭、衛者,且不可得,而況于雅音乎?學者方欲陳六代之物,弦匏三百五篇,犁然如戛釜灶,撞瓮盎,未有不坐睡竊笑者也。好之而欲學者無其師,知之而欲傳者無其徒,可不悲哉?今子駿獨行吟坐思,寤寐于千載之上,追古屈原、宋玉,友其人于冥寞,續微學之將墜,可謂至矣。而覽者不知甚貴,蓋亦無足怪者。彼必嘗從事于此,而後知其難且工。其不學者,以為苟然而已。元豐元年四月九日,趙郡蘇軾書。

【書游湯泉詩後】

余之所聞湯泉七,其五則今三子之所游,與秦君之賦所謂匡廬、汝水、尉氏、驪山,其二則余之所見鳳翔之駱谷與渝州之陳氏山居也。皆棄于窮山之中,山僧野人之所浴,麋鹿猿猱之所飲,惟驪山當往來之沖,華堂玉,獨為勝絶。然坐明皇之累,為楊、李、祿山所污,使口舌之士,援筆唾罵,以為亡國之餘,辱莫大焉。今惠濟之泉,獨為三子者詠歎如此,豈非所寄僻遠,不為當途者所,而後得為高人逸士,與世異趣者之所樂乎?或曰:明皇之累,楊、李、祿山之污,泉豈知惡之?然則幽遠僻陋之嘆,亦非泉之所病也。泉固無知于榮辱,特以人意推之,可以為抱器適用而不擇所處者之戒。元豐元年十月五日。

【書歐陽公黃牛廟詩後】

右歐陽文忠公為峽州夷陵令日所作《黃牛廟》詩也。軾嘗聞之於公:「予昔以西京留守推官,為館閣較勘,時同年丁寶臣元珍適來京師,夢與予同舟溯江,入一廟中,拜謁堂下。予班元珍下,元珍固辭,予不可。方拜時,神像為起,鞠躬堂上,且使人邀予上,耳語久之。元珍私念,神亦如世俗待館閣,乃爾異禮耶?既出門,見一馬只耳,覺而語予,固莫識也。不數日,元珍除峽州判官。已而,余亦貶夷陵令。日與元珍處,不復記前夢雲。一日,與元珍溯峽謁黃牛廟,入門惘然,皆夢中所見。予為縣令,固班元珍下,而門外鎸石為馬,缺一耳。相視大驚,乃留詩廟中,有『石馬系祠門』之句,蓋私識其事也。」元豐五年,軾謫居黃州,宜都令朱君嗣先見過,因語峽中山水,偶及之。朱君請書其事與詩:「當刻石于廟,使人知進退出處,皆非人力。如石馬一耳,何與公事,而亦前定,況其大者。公既為神所禮,而猶謂之淫祀,以見其直氣不阿如此。」感其言有味,故為錄之。正月二日,眉山蘇軾書。


  



  
【書蒲永升畫後】

古今畫水,多作平遠細皺,其善者不過能為波頭起伏。使人至以手捫之,謂有窪隆,以為至妙矣。然其品格,特與印板水紙爭工拙于毫釐間耳。唐廣明中,處逸士孫位始出新意,畫奔湍巨浪,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盡水之變,號稱神逸。其後蜀人黃筌、孫知微,皆得其筆法。始,知微欲于大慈寺壽寧院壁作湖灘水石四堵,營度經歲,終不肯下筆。一日,倉皇入寺,索筆墨甚急,奮袂如風,須臾而成。作輪瀉跳蹙之勢,洶洶欲崩屋也。知微既死,筆法中絶五十餘年。近歲成都人蒲永升,嗜酒放浪,性與畫會,始作活水,得二孫本意。自黃居き兄弟、李懷袞之流,皆不及也。王公富人或以勢力使之,永升輒嘻笑捨去。遇其欲畫,不擇貴賤,頃刻而成。嘗與余臨壽寧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掛之高堂素壁,即陰風襲人,毛髮為立。永升今老矣,畫益難得,而世之識真者亦少。如往時董羽,近日常州戚氏畫水,世或傳寶之。如董、戚之流,可謂死水,未可與永升同年而語也。元豐三年十二月十八日夜,黃州臨皋亭西齋戲書。

【書樂毅論後】

《魏氏春秋》云:「夏侯玄著《樂毅》、《張良》及《本無肉刑論》,辭旨通元,傳于世。」然以余觀之,燕師之伐齊,猶未及桓文之舉也,而以為幾湯武,豈不過甚矣乎?初,玄好老、莊道德之言,與何晏等皆有盛名。然卒陷曹爽黨中。玄亦不免李豐之禍。晏目玄以《易》之所謂深者,而玄目晏以神。及其遇禍,深與神皆安在乎?群兒妄作名字,自相刻畫,類皆如此,可以發千載一笑。

【書韓魏公黃州詩後】

黃州山水清遠,土風厚善,其民寡求而不爭,其士靜而文,樸而不陋。雖閭巷小民,知尊愛賢者,曰:「吾州雖遠小,然王元之、韓魏公,嘗辱居焉。」以誇于四方之人。元之自黃遷蘄州,沒于蘄,然世之稱元之者,必曰黃州,而黃人亦曰「吾元之也」。魏公去黃四十餘年,而思之不忘,至以為詩。夫賢人君子,天下之所以遺斯民,天下之所共有,而黃人獨私以為寵,豈其尊德樂道,獨異於他邦也歟?抑二公與此州之人,有宿昔之契,不可知也?元之為郡守,有德於民,民懷之不忘也固宜。魏公以家艱,從其兄居耳,民何自知之?《詩》云:「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金錫圭璧之所在,瓦石草木被其光澤矣,何必施于用?奉議郎孫賁公素,黃人也,而客于公。公知之深,蓋所謂教授書記者也。而軾亦公之門人,謫居于黃五年,治東坡,築雪堂,蓋將老焉,則亦黃人也。於是相與摹公之詩而刻之石,以為黃人無窮之思。而吾二人者,亦庶幾托此以不忘乎?元豐七年十月二十六日,汝州團練副使蘇軾記。

【書李伯時山莊圖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