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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    P 315


作者:脫脫
頁數:315 / 384
類別:歷史

 

金史

作者:脫脫
第315,共384。
六曰重官賞以勸有功。陛下即位以來,屢沛覃恩以均大慶,不吝官爵以激人心,至有未滿一任而併進十級,承應未出職而已帶驃騎榮祿者,冗濫之極至于如此,復開鬻爵進獻之門,然則被堅執鋭效死行陣者何所勸哉。官本虛名,特出於人主之口,而天下之人極意趨慕者,以朝廷愛重耳。若不計勛勞,朝授一官,暮升一職,人亦將輕之而不慕矣。已然之事既不可咎,伏願陛下重惜將來,無使公器為尋常之具,功賞為僥倖所乘。又今之散官動至三品,有司艱于遷授,宜於減罷八資內量增階數,易以美名,庶幾歷官者不至于太驟,而國家恩權不失之太輕矣。
七曰選將帥以明軍法。夫將者國之司命,天下所賴以安危者也。舉萬眾之命付之一人,呼吸之間以決生死,其任顧不重歟?自北兵入境,野戰則全軍俱殃,城守則闔郡被屠,豈皆士卒單弱、守備不嚴哉,特以庸將不知用兵之道而已。古語云:「三辰不軌,取士為相。四夷交侵,拔卒為將。」今之將帥,大抵先論出身官品,或門閥膏粱之子,或親故假托之流,平居則意氣自高,遇敵則首尾退縮,將帥既自畏怯,士卒夫誰肯前。又居常裒刻,納其饋獻,士卒因之以擾良民而莫可制。及率之應敵,在途則前後亂行,屯次則排門擇屋,恐逼小民,恣其求索,以此責其畏法死事,豈不難哉。況今軍官數多,自千戶而上,有萬戶、有副統、有都統、有副提控,十羊九牧,號令不一,動相牽制。切聞國初取天下,元帥而下,惟有萬戶,所統軍士不下數萬人,專制一路,豈在多哉?多則難擇,少則易精。今之軍法,每二十五人為一謀克,四謀克為一千戶,謀克之下有蒲輦一人、旗鼓司火頭五人,其任戰者才十有八人而已。又為頭目選其壯健以給使令,則是一千戶所統不及百人,不足成其隊伍矣。古之良將常與士卒同甘苦,今軍官既有俸廩,又有券糧,一日之給兼數十人之用。將帥則豐飽有餘,士卒則饑寒不足,曷若裁省冗食而加之軍士哉。伏乞明敕大臣,精選通曉軍政者,分詣諸路,編列隊伍,要必五十人為一謀克,四謀克為一千戶,五千戶為一萬戶,謂之散將。萬人設一都統,謂之大將,總之帥府。數不足者皆並之,其副統、副提控及無軍虛設都統、萬戶者悉罷省。仍敕省院大臣及內外五品以上,各舉方略優長,武勇出眾、材堪將帥者一二人,不限官品,以充萬戶以上都統、元帥之職。千戶以下,選軍中有謀略武藝為眾所服者充。申明軍法,居常教閲,必使將帥明於奇正虛實之數,士卒熟於坐作進退之節。至于弓矢鎧仗須令自負,習于勞苦。若有所犯,必刑無赦。則將帥得人,士氣日振,可以待敵矣。
八曰練士卒以振兵威。昔周世宗常曰:「兵貴精而不貴多,百農夫不能養一戰士,奈何朘民脂膏養此無用之卒。苟健懦不分,眾何以勸。」因大搜軍卒,遂下淮南,取三關,兵不血刃,選練之力也。唐魏徵曰:「兵在以道禦之而已。禦壯健足以無敵于天下,何取細弱以增虛數。」比者凡戰多敗,非由兵少,正以其多而不分健懦,故為敵所乘,懦者先奔,健者不能獨戰而遂潰,此所以取敗也。今莫若選差習兵公正之官,將已籍軍人隨其所長而類試之。其武藝出眾者別作一軍,量增口糧,時加訓練,視等第而賞之。如此,則人人激厲,爭效所長,而衰懦者亦有可用之漸矣。昔唐文皇出征,常分其軍為上中下,凡臨敵則觀其強弱,使下當其上,而上當其中,中當其下。敵乘下軍不過奔逐數步,而上軍中軍已勝其二軍,用是常勝。蓋古之將帥亦有以懦兵委敵者,要在預為分別,不使混淆耳。
上覽書不悅,詔付尚書省詰之。宰執惡其紛更諸事,謂所言多不當。於是規惶懼待罪,詔諭曰:「朕始以規有放歸山林之語,故令詰之,乃辭以不職忌諱,意謂朕惡其言而怒也。朕初無意加罪,其令御史台諭之。」尋出為徐州帥府經歷官。


  
正大元年,召為右司諫,數上章言事,尋權吏部郎中。時詔群臣議修復河中府,規與楊雲翼等言:「河中今為無人之境,陝西民力疲乏,修之亦不能守,不若以見屯軍士量力補治,待其可守即修之未晚也。」從之。未幾,坐事解職。初,吏部尚書趙伯成坐銓選吏員出身王京與進士王著填開封警巡判官見闕,為京所訟免官,規亦坐之。是年十一月,改充補闕。十二月,言將相非材,且薦數人可用者。
二年正月,規及台諫同奏五事:一,乞尚書省提控樞密院,如大定、明昌故事。二,簡留親衛軍。三,沙汰冗軍,減行樞密院、帥府。四,選大臣為宣撫使,招集流亡以實邊防。五,選官置所,議一切省減。略施行之。


  
四月,以大旱詔規審理冤滯,臨發上奏:「今河南一路便宜、行院、帥府、從宜凡二十處,陝西行尚書省、帥府五,皆得以便宜殺人,冤獄在此,不在州縣。」又曰:「雨水不時則責審理,然則職燮理者當何如?」上善其言而不能有為也。
十一月,上召完顏素蘭及規入見,面諭曰:「宋人輕犯邊界,我以輕騎襲之,冀其懲創告和,以息吾民耳。宋果行成,尚欲用兵乎。卿等當識此意。」規進曰:「帝王之兵貴于萬全,昔光武中興,所征必克,猶言『每一出兵,頭須為白』。兵不妄動如此。」上善之。四年三月,上召群臣喻以陝西事曰:「方春北方馬漸羸瘠,秋高大勢並來,何以支持。朕已喻合達儘力決一戰矣,卿等以為如何?」又言和事無益,撒合輦力破和議,賽不言:「今已遣和使,可中輟乎。」余皆無言,規獨進曰:「兵難遙度,百聞不如一見。臣嘗任陝西官,近年又屢到陝西,兵將冗懦,恐不可用,未如聖料。」言未終,烏古論四和曰:「陳規之言非是,臣近至陝西,軍士勇鋭,皆思一戰。」監察御史完顏習顯從而和之,上首肯,又泛言和事。規對曰:「和事固非上策,又不可必成,然方今事勢不得不然。使彼難從,猶可以激厲將士,以待其變。」上不以為然。明日,又令集議省中,欲罷和事,群臣多以和為便,乃詔行省斟酌發遣,而事竟不行。
十月,規與右拾遺李大節上章,劾同判大睦親事撒合輦諂佞,招權納賄及不公事。由是撒合輦竟出為中京留守,朝廷快之。五年二月,又與大節言三事:「一,將帥出兵每為近臣牽制,不得專輒。二,近侍送宣傳旨,公受賂遺,失朝廷體,可一切禁絶。三,罪同罰異,何以使人。」上嘉納焉。
初,宣宗嘗召文綉署令王壽孫作大紅半身綉衣,且戒以勿令陳規知。及成,進,召壽孫問曰:「曾令陳規輩知否?」壽孫頓首言:「臣侍禁庭,凡宮省大小事不敢為外人言,況親被聖訓乎。」上因嘆曰:「陳規若知,必以華飾諫我,我實畏其言。」蓋規言事不假借,朝望甚重,凡宮中舉事,上必曰:「恐陳規有言。」一時近臣切議,惟畏陳正叔耳,挺然一時直士也。後出為中京副留守,未赴,卒,士論惜之。
規博學能文,詩亦有律度。為人剛毅質實,有古人風,篤于學問,至老不廢。渾源劉從益見其所上八事,嘆曰:「宰相材也。」每與人論及時事輒憤惋,蓋傷其言之不行也。南渡後,諫官稱許古、陳規,而規不以訐直自名,尤見重雲。死之日,家無一金,知友為葬之。子良臣。
許古,字道真,汾陽軍節度使致仕安仁子也。登明昌五年詞賦進士第。貞祐初,自左拾遺拜監察御史。時宣宗遷汴,信任丞相高琪,無恢復之謀,古上章曰:
自中都失守,廟社陵寢、宮室府庫,至于圖籍重器,百年積累,一朝棄之。惟聖主痛悼之心至為深切,夙夜思懼所以建中興之功者,未嘗少置也。為臣子者食祿受責,其能無愧乎!且閭閻細民猶顒望朝廷整訓師徒,為恢復計。而今才聞拒河自保,又盡徙諸路軍戶河南,彼既棄其恆產無以自生,土居之民復被其擾,臣不知誰為此謀者。然業已如是,但當議所以處之,使軍無妄費,民不至困窮則善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