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史記全集譯注    P 725


作者:司馬遷
頁數:725 / 824
類別:歷史

 

史記全集譯注

作者:司馬遷
第725,共824。
司馬遷之前對樂的認識並不是統一的。《呂樂春秋》就說,道生萬物,萬物凡有形體者滿足和、適兩個條件就能發聲,有聲就能成樂,意識形態的條件被完全排除了,把樂分成大樂、侈樂、古樂等名目,認為「亡國戮民非無樂(yue)也,其樂(yue)不樂(le)」。這與樂書說的「樂者,樂也」的定義截然不同。
《史記·樂書》分作四個部分,前七個自然段(劃分自然段的標準是中華書局標點本《史記》中凡另起行者為一段,惟回答部分,一問一答為一段)是司馬遷的總論;849段是詳論,與《禮記·樂記》中的文字大體相同;5055段是褚先生的評論誤入正文者;56段「太史公曰」以後的文字是結尾,為司馬遷的評論。第二部分是全篇重點。《禮記·樂記》孔穎達的序文說,古樂書在週末時散失了,漢武帝時,河間獻王劉德與 諸儒生採集周官及諸子書中有關樂事者,撰成《樂記》24卷,到漢成帝時劉向校書得23卷,且與流傳者有所不同。《禮記》截取其中11卷合為一篇,名《樂記》,其餘12卷漸次失傳,只有卷名保留在劉向《別錄》之中。《禮記·樂記》鄭玄序所列篇目與《別錄》相同,顯系錄自《別錄》,而《禮記·樂記》中的篇目次第又與鄭序不同。按《正義》所說,《禮記·樂記》是公孫尼子所撰,《史記》缺《樂書》篇,褚先生取公孫尼子文而升降顛倒其篇次以補之。以《樂書》與今傳十三經本《禮記·樂記》比較,除篇次不同外,相異處尚有171字,部分是語詞、虛字有繁簡,其餘多半是古今字之不同,僅此即可知《樂書》所據本比《禮記·樂記》更為古遠。再以《禮記·樂記》中的內容與鄭序中的篇目名對照,推想《別錄》見到的《樂記》,即劉德及諸儒生所撰的《樂記》的情況,以與《樂書》相比較,二者的不同見下表:
由表可見,《樂書》與《樂記》的不同:一是《樂書》把《樂記》的第(七)章提到(五)、(六)章之前,使與第(四)章並列;二是把第(十)章提到第(八)章之前,使與(五)、(六)章合為一段,另使(八)、(九)、(十一)章合為一段;三是把第(六)章中的第(5)段歸入第(四)章;四是將第(四)章的第(4)段作為過渡語放在(七)、(五)兩章之間,從表中「內容」和「備註」兩欄不難看出,這樣處理比《別錄》中的《樂記》更為合理,說明《樂書》的作者比編訂《禮記》的河間獻王和眾儒生們高明得多,更非後世那些奉儒經為圭臬的學者所能及。因此,說《史記·樂書》是褚先生所補,難以令人置信。
說《樂書》的第三部分是褚先生所補,是由於褚先生補書有幾個明鮮特徵。首先是見識粗鄙,與司馬遷語絕不相類。如第50自然段說天人相通、善惡有報等,迂腐之極,51段說舜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紂為北鄙之音而亡國,是由於南方主夏,是「生長之音」;北是敗北的意思等,因文字而加敷會,無論《樂書》或《樂記》都無如此荒唐之言,第52段又講了衛靈公於濮水之上得師延遺作的怪誕故事,雖有所本,必非司馬遷所屑於言。其次是語言粗鄙,多有詞不達意者,而且他有句口頭禪,動輒「豈不偉哉」,「何其弘也」之類。所以,褚先生的大作,一般是不難判斷的。


  
【譯文】


  
太史公說:「我每讀《尚書·虞書》,讀到君臣互相告誡、勞勉,天下由此得到一些安寧,而股肱之臣不良,就萬事毀壞,不能成功,常常被感動得涕淚交流。周成王作《頌》,推原自身所受的懲創,為家中所遭遇的禍難而悲痛,怎可說不是戰戰驚驚,善守善終呢?在上位的君子若不為簡約的政治,就會修治功德,自強不息,否則自滿自足,就會廢棄禮儀。逸能不忘當初的勞苦,安能想到創始時的艱難,處身於安樂之中而歌頌勤苦,不是有大道德的人有誰能夠這樣!《書傳》說「治定功成,禮樂乃興」。天下治民的政策推行得愈是深入人心,愈接近於德化的境界,人的喜樂(le,去聲,勒)就愈益不同。滿而不損就會外溢,盈不扶持就會傾倒。大凡作樂(yue,月)的原因,是為了節制歡樂。使君子以謙虛退讓為禮,以自損自減為樂(le,去聲,勒),樂(yue,月)的作用就在於此啊。由於地域不同,性情習俗也不相同,所以要博采風俗,與聲律相諧調,以此補充治道的缺陷,移易風化,幫助政教的推行。天子親臨明堂觀樂(yue,月),而眾百姓能受樂的感化而洗蕩、滌除人性中的邪惡和污穢,採取健康、飽滿的人性,以整飭其性情。所以說習正派、文雅的誦歌則民風正,激烈呼號的音聲興起則士心振奮,鄭、衛的歌曲使人心生邪念。等到樂(yue,月)與情性調諧和合,鳥獸盡受感動,何況懷五常之性,含好惡(wu,誤)之心的人?受樂(yue,月)的感染更是自然之勢了。
治國的方法有缺陷,而使鄭國的音樂興起,分封和世襲的君王,顯名望於相鄰州地,卻爭以鄭音相高。自從孔子不能與齊國的女優人並容於魯國,雖然他退出魯國政界,整理雅正的音樂以誘導世人,作《五章》的歌曲以譏刺時事,猶不能感化世人。日復一日,遲遲延續到戰國時期,諸侯封君仍流連沉湎,遂至往而不能復返,終至於身死家亡,國土被秦兼併。
秦二世更加喜好以音聲為娛樂。丞相李斯諫說道:「放棄《詩》《書》所載道理,極力肆意於音聲和女色,是引起殷代賢臣祖伊憂懼的原因;輕視細小過失的積累,恣意於長夜的歡樂,是殷紂王滅亡的原因。」趙高說:「五帝、三王的樂曲各不相同,表明彼此不相沿襲。而上自朝廷,下百姓,得以同歡喜,共勤勞,非音樂上下的和順歡悅不能相通,結節的恩澤不能流布,各自同樣是一世的教化,超度時俗的音樂。難道一定要有產華山的耳駿馬,然後才能遠行嗎?」秦二世以為趙高說得對。
漢高祖討平淮南王黥布的叛亂,回兵路過沛郡時,作了《三侯之章》的詩歌,命兒童歌唱。高祖死後,命沛郡得以四時祭祀宗廟時,以此詩為歌舞樂曲。歷孝惠、孝文、孝景帝無所變更,樂府中不過是演習舊有樂曲罷了。
今皇帝即位後,作《郊祀歌十九章》,命侍中李延年次第配曲,因封拜李為協律都尉官。當時通一經的儒士們不能單獨解釋歌辭含意,必會集五經各名家,共同講習、研讀,才能貫通、明瞭辭的內容,歌辭中許多是出自《爾雅》的文字。
漢代朝廷常常在正月的第一個辛日祭祀太一神於甘泉宮,從黃昏開始夜祀,到黎明時結束。時常有流星劃過祠壇上的夜空。使男女兒童共七十人一起歌唱。春季唱《青陽》歌,夏季唱《朱明》歌,秋天唱《西皋》歌,冬天唱《玄冥》歌。歌辭世間多有流傳,所以不再記述。
又曾在渥窪水中得神馬,復配曲為《太一之歌》。歌曲說:「太一神的賜與喲有天馬降下,汗流如血喲口吐赭色涎沫,從容馳騁喲已過萬里,誰能匹敵喲惟有與龍為友」。此後兵伐大宛得到千里馬,名為蒲梢,次序其韻作成歌曲;歌詞是:「天馬來喲遠自西極,經萬里喲歸於有德,承神靈之威喲收降外國,涉過流沙喲四夷臣服。」中尉汲黯進諫說:「凡王者作樂,上以繼承祖宗功業,下以感化億萬百姓。如今陛下得到一匹馬,又是作詩又是作歌,還要作為祭祖的郊祀歌,先帝和百姓怎能知道這樂歌的含意呢?」今皇帝聽了默默無言,心中不悅。丞相公孫弘說:「汲黯誹謗聖朝制度,罪當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