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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史    P 271


作者:馬黃
頁數:271 / 471
類別:文學史

 

作者:馬黃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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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史

《九歌·國殤》說:「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陸游所繼承的正是我國人民這種高度的愛國精神的傳統。由於南宋統治者一意對敵屈膝求和,儘管詩人抱著萬死不辭的報國決心,然而擺在他面前的道路卻是「報國欲死無戰場」(《隴頭水》)。他知道,要恢復中原,就必須抗戰;要抗戰,就必須排斥和議,因此陸游愛國詩篇的另一特點,就是對投降派的堅決鬥爭和尖鋭諷刺。他這樣揭示:「和戎自古非長策」(《估客有來自蔡州者感悵彌日》),並具體地指出投降派的主張給國家人民所造成的種種危害:「諸公尚守和親策,志士虛捐少壯年」(《感憤》),「戰馬死槽櫪,公卿守和約」(《醉歌》),「生逢和親最可傷,歲輦金絮輸胡羌」(《隴頭水》)。他警告那些「封疆恃虜和」的邊將們說:「棘門灞上勿兒戲,犬羊豈憚渝齊盟!」(《登登子城》)在《關山月》裡,詩人對和議的惡果以及投降派的「文恬武嬉」更作了集中而全面的揭露:

和戎詔下十五年,將軍不戰空臨邊,朱門沉沉按歌舞,廄馬肥死弓斷弦!戍樓刁斗催落月,三十從軍今白髮。笛裡誰知壯士心‧沙頭空照徵人骨。中原干戈古亦聞,豈有逆胡傳子孫‧遺民忍死望恢復,幾處今宵垂淚痕!

在《追感往事》裡,他又進一步揭穿了以秦檜為首的投降派賣國的本來面目:「諸公可嘆善謀身,誤國當時豈一秦‧不望夷吾出江左,新亭對泣亦無人!」並大膽地指出他們的罪狀:「公卿有黨排宗澤,帷幄無人用岳飛」(《夜讀范至能攬轡錄……》)。所有這些尖鋭的譴責,在南宋初期一般愛國詩歌中是很少見的。

南宋一代,當權的始終是投降派,陸游的報國理想,還是遭到了冷酷現實的扼殺。這也就使得他那些激蕩着昂揚鬥志的詩篇,往往又充滿了壯志未酬的憤懣,帶有蒼涼沉鬱的色彩。象下面這首《書憤》是有代表性的: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諸葛亮的《出師表》強調「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並自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所以陸游備極推崇。

但是,另一方面,冷酷的現實也使陸游從幻想或夢境裡寄託他的報國理想。「壯心自笑何時豁,夢繞樑州古戰場」(《秋思》),正概括地說明了這類記夢詩的成因和內容。在這類詩中,我們可以看到,詩人有時象一員猛將,躍馬大呼,奪關斬將:「三更撫枕忽大叫,夢中奪得松亭關」(《樓上醉書》),有時又不失書生本色,草檄招安,作歌告捷:「更呼鬥酒作長歌,要遣天山健兒唱」(《九月十六日夜夢駐軍河外遣使招安諸城》),有時他又象一位軍師,隨從皇帝親征,不僅恢復了「兩河百郡宋山川」,而且「盡復漢唐故地」(見《劍南詩稿》)卷十二的詩題)。所以他說:「誰知蓬窗夢,中有鐵馬聲」(《書悲》)。陸游的愛國熱情還往往通過對日常生活的聯想表現出來。他觀一幅畫馬,卻想到:「嗚呼安得毛骨若此三千匹,銜枚夜度桑乾責」(《龍眠畫馬》)!他作一幅草書時,也彷彿是在對敵作戰:「酒為旗鼓筆刀槊,勢從天落銀河傾。……須臾收卷復把酒,如見萬里煙塵清」(《題醉中所作草書卷後》,參看《草書歌》)。他聽到一聲新雁,也會勾起無限感慨:「夜聞雁聲起太息,來時應過桑乾責」(《冬夜聞雁》)。以至于「自恨不如雲際雁,來時猶得過中原」(《枕上偶成》)。特別是當大雷雨、大風雪時,更容易激起他那金戈鐵馬「氣吞殘虜」的雄心和遐想。這是因為,正如他自己所表白的那樣:「夜聽簌簌窗紙鳴,恰似鐵馬相磨聲」(《弋陽道中遇大雪》)。人們都畏懼、躲避大風,陸游卻在一個「街中橫吹人馬韁」的大風天爬上城頭,希望自己能象大風那樣勇猛,掃清中原:「我欲登城望大荒,勇欲為國平河湟」(《大風登城》)!基于同一心理,那歷來認為可悲的秋風,在陸游聽來也成為一種鼓舞鬥志的力量。《秋風曲》說:「百斤長刀兩石弓,飽將兩耳聽秋風」!當他晚年閒居山陰時,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臥病在床的老詩人還想到為國戍邊,如《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所有這些夢思幻想,都應看作陸游愛國精神的一種深刻表現,也是他的愛國詩篇的一大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