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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史    P 277


作者:馬黃
頁數:277 / 471
類別:文學史

 

作者:馬黃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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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史

其次表現在他對南宋苟安局面的強烈反感上。他譏諷南宋小朝廷是「剩水殘山無態度」(〈賀新郎〉《陳同甫自東陽來過余,……》),是「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摸魚兒〉《淳熙已亥,自湖北漕移湖南……》)。諷刺那些小朝廷裡人物是「江左沉酣求名者」(〈賀新郎〉《邑中園亭,仆皆為賦此詞……》),是「學人言語得人憐」的秦吉了(〈千年調〉《蔗庵小閣名曰卮言,作此詞以嘲之》)。甚至還罵他們為瑟縮在一堆的凍芋與寒瓜(註:〈念奴嬌〉《趙晉臣敷文十月望生日,自賦詞,屬余和韻》:「世上兒曹多蓄縮,凍芋旁堆秋瓞。」),比他們為透過一綫壁縫所看到的在陽光裡飛舞的灰塵(註:〈南歌子〉《獨坐蔗庵》:「細看斜日隙中塵,始覺人間何處不紛紛。」)。這不但揭露南宋統治集團的腐朽本質,對歷史上一切沒落的統治階級說,都有它的典型意義。他在隱居帶湖、瓢泉時熱愛陶淵明的詩,但他並不象一些封建文人那樣稱許他為司馬氏一姓守節,而特別看重他和當時沒落王朝士大夫不合作的倔強性格。他的〈水調歌頭〉《九日遊雲洞》詞:「今日復何日,黃菊為誰開‧淵明漫愛重九,胸次正崔巍。」他的〈賀新郎〉《題傅岩叟悠然閣》詞:「晚歲淒其無諸葛,惟有黃花入手,更風雨東籬依舊。陡頓南山高如許,是先生拄杖歸來後。」這是陶淵明「性剛纔拙,與物多忤」(《與子儼等疏》)這一面性格的誇張,同時更好地顯現了作者的精神面貌。

第三表現在他志業、才能上的自負和懷才不遇、有志無成的不平上。辛棄疾是在對敵鬥爭中鍛鍊出來的人物,他自寫青年時的氣概是「橫槊氣憑陵」(〈念奴嬌〉《雙陸,和陳仁和韻》),是「橫空直把曹吞劉攫」(〈賀新郎〉《韓仲止判院山中見訪》)。他晚年寫的〈生查子〉《題京口郡治塵表亭》詞更羡慕夏禹的「悠悠萬世功,兀兀當年苦」。可是由於他的志業、才能在南歸後一直不能實現和發揮,這就不能不在詞裡表現他的憤慨和不平。他和湯朝美的兩首〈水調歌頭〉詞:「笑吾廬,門掩草,徑封苔。未應兩手無用,要把蟹螯杯。」「短燈檠,長劍鋏,欲生苔。雕弓掛壁無用,照影落清杯。」正是這種思想感情的表現。而象「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鷓鴣天〉《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覺新來懶上樓」(〈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等詞句,雖然對現實政治流露了消極情緒,依然含蘊着作者滿腹的牢騷,反映封建社會一些有志之士在飽受打擊後的精神狀態。

上面說的種種思想感情,交織在辛棄疾的作品裡。它表現了我國封建社會一些要求振作有為而受到挫折的人的共同感受,同時形成他在詞史上的傑出地位。辛棄疾的思想感情在當時統治集團裡既不容易得到理解,在面對祖國雄偉的江山和歷史上英雄人物時,就不能不激發他的豪情壯志。因此他的登臨懷古之作特別擅長,下面兩首〈水龍吟〉可見他這方面成就的一斑。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裡,江南遊子。把吳鈎看了,欄干拍篇,無人會、登臨意。休說鱸魚堪會,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溫英雄淚‧


  

——〈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憑闌卻怕,風雷怒,魚龍慘。峽束蒼江對起,過危樓、欲飛還斂。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問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陽纜。

——〈水龍吟〉《過南劍雙溪樓》

前首抒發他的抗金壯志無人理解,不堪大好年華,在國勢風雨飄搖中虛度的悲憤心情;同時抨擊那些一味「求田問舍」,對國事漠不關心的人物。後首借用雷煥的寶劍在雙溪落水化龍,光射鬥牛的傳說,表現他要求統一祖國的壯志;又借用溫嶠在牛渚燃犀下照,看見水底怪物的傳說,表現他對那些在黑暗中活動的人物的顧慮。這些神奇傳說的靈活運用,賦予全詞以積極浪漫主義的色彩。理想與現實的尖鋭矛盾,又形成全詞悲壯的基調。作品裡的消極情緒同樣存在,「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就是這種情緒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