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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演義    P 296


作者:蔡東藩
頁數:296 / 301
類別:古典小說

 

後漢演義

作者:蔡東藩
第296,共301。
綝也覺驚心,託言有疾,不願赴會,偏中使屢來敦促,只好應召。家人從旁勸阻,綝勃然道:「朝命已至,何憚不往?萬一有變,可令府中放火為號,我自當速歸。」言訖遂行,到了朝堂,百官統皆待着,迓綝入殿,連吳主休亦起座相迎,綝行過了禮,昂然高坐,當即開宴聚飲。酒至半酣,望見殿外濃煙衝起,即詫言何處失火,起座欲歸。
休忙勸止道:「外兵甚多,何勞丞相出視?」綝不肯應命,離席便行,張布舉杯一擲,便有武士突出,立將孫綝拿下。吳主休喝聲道:「斬!」綝慌忙跪叩道:「乞貸一死,願徙交州。」休怒叱道:「汝何不徙滕胤呂據等人?」綝復碰頭道:「願沒為官奴。」休又叱道:「汝何不使胤據為奴?」兩詰甚妙。
布即將綝押出殿門,一刀斬訖,持首示眾道:「罪止孫綝,余皆不問。」殿內外聽了此言,俱肅靜無聲。俄而丁奉牽入孫恩孫干,亦由休叱令梟首;惟孫闓乘船北走,由魏邈施朔追去,終得擒誅;孫綝兄弟家屬,一概駢戮;追奪孫峻官爵,剖棺戮屍;改葬諸葛恪滕胤等塚。廷臣或請為恪立碑,吳主休駁說道:「盛夏出師,徒喪士卒,不可謂能;受遺輔政,身死賊手,不可謂智;怎得無端立碑呢?」駁得甚是。
惟休妃為朱據女,母即休姊朱公主。以甥女為妻,亦太悖謬。朱公主為峻所殺,埋屍石子崗,無從辨識,惟有老宮人尚記主衣,再使兩巫至亂塚前禱祝,夜見有一婦人,從岡上來,冉冉入塚,因即開驗,果如宮人所言,乃得改葬。冊朱妃為皇后,立子為太子,讀如彎。


  
封南陽王和子皓為烏程侯,皓弟德為錢塘侯,謙為永安侯。所有與謀誅綝諸將,如張布丁奉等,並膺懋賞,江東乃安。惟吳得誅逆臣孫綝,魏卻反弒嗣主曹髦,下手是舍人成濟,主使實大將軍司馬昭。語似老吏斷獄。
先是魏寧陵井中,兩現黃龍,群臣上表稱賀,魏主髦獨嘆息道:「龍為君象,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乃屈居井中,有何祥瑞可言?」遂作《潛龍詩》以自諷云:


  
傷哉龍受困,不能躍深淵;上不飛天漢,下不見于田;
蟠居于井底,鰍鱔舞其前;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這詩為司馬昭所聞,很是不悅。乃復陰圖廢立。每見魏主曹髦,輒用言譏嘲,惹得髦忍無可忍,乃召侍中王沈,尚書王經,散騎常侍王業,私下與語道:「司馬昭居心叵測,路人皆知,我不能坐受廢辱,今當與卿共討此賊。」經當即諫阻道:「昔魯昭公不忍季氏,散走失國,為天下笑;今大權久歸司馬氏,內外公卿,俱為彼爪牙,不顧順逆,陛下宿衛空虛,甲兵單弱,如何能出討權臣?還乞慎重三思。」髦憤然起座道:「我已決意出討,雖死不懼,況未必遽死哩。」說著,即從袖中取出詔書,投諸地上,自往永寧宮稟白太后去了。太覺鹵莽。王沈等踉蹌趨出,沈即語王經道:「此事只好往白司馬公,免致同盡。」業也以為然,寧宮出來,竟不顧利害,但集殿中宿衛,及蒼頭官僮數百人,鼓噪出宮,自己拔劍升輦,當先押隊,直奔止車門。門外有屯騎校尉司馬伷,系是昭弟,當即引兵攔住;髦厲聲喝退,向前再行。方至南闕,見賈充帶著兵士數千,前來迎戰,髦呼喝不住,兩下竟廝殺起來。太子舍人成濟,頗有勇力,隨充軍前,便問充道:「此事究應如何處置?」充悍然道:「司馬公養汝何用?正為今日!」濟復問道:「當殺呢?當縛呢?」充復答道:「殺死便了,何必多問。」濟遂挺矛趨進,馳至輦前,髦尚大喝道:「我為天子,賊臣怎得無禮?」濟並不答話,橫矛直刺,髦用劍招架,擋不住成濟的長矛。霎時間胸際受傷,撞落輦下,濟再順手一刺,刃透背上,嗚呼畢命。這叫做螳臂擋車,自不量力。衛士僮仆等,統皆逃散,充竟往報司馬昭,昭假意大驚,自投地上。
太傅司馬孚聞變奔往,手枕髦股,且哭且語道:「陛下被殺,實由臣罪!」身為太傅,不能事前調護,徒哭何益?當下命從吏棺殮髦屍,舁入偏殿,司馬昭趨至殿中,召群臣會議,百官皆至,獨陳泰已為尚書仆射,在都不入。昭令泰舅荀彧往召,泰欷歔道:「時人謂泰可比舅,今舅反不如泰呢。」泰子弟俱勸泰一行,泰素服入朝,先至靈前,慟哭一番,然後見昭。昭佯為流涕道:「今日事該如何辦理?」泰泣答道:「獨斬賈充,稍可以謝天下。」昭沈吟半晌。又復問道:「再思至次。」泰朗聲道:「只有比此更進,何次可言?」昭乃不復問,令左右為太后作詔,誣髦忤逆不孝,意圖弒母,宜廢為庶人;尚書王經,敢逢君惡,亦應重懲等語,當即使人至永寧宮,迫令太后鈐印,即日頒發。昭卻與司馬孚等聯銜,請用王禮葬髦,吾誰欺?欺天乎?惟拘王經全家入獄。
經尚有老母,亦被囚系,經因向母叩謝道:「不孝子累及慈親,奈何奈何?」母反破涕為笑道:「人誰不死?但恐死不得所!今因此並命,死亦何恨呢?」比滂母更勝一籌。越日王經全家就誅,滿城士民,無不淚下。司馬昭見人心未死,乃歸罪成濟,派兵收捕。濟不肯就拘,裸體登屋,醜詆司馬昭,把他主使賈充,及所有弒君陰謀,和盤說出。
卻是痛快,但汝何故從逆?嗣經兵士四面放箭,濟無從逃避,當然射倒,臨死尚罵不絶口,昭竟夷濟三族。小子有詩嘆道:
王經報主甘從死,成濟弒君亦受誅;
等是身家遭絶滅,流芳遺臭兩懸殊。
欲知嗣立何人,且至下回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