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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渡記    P 33


作者:方汝浩
頁數:33 / 240
類別:古典小說

 

東渡記

作者:方汝浩
第33,共240。
小僧想來正大光明,莫過忠孝,一時便填寫手心之內,卻也不知怎便解了妙法。」二道聽得,頓首說道:「忠孝二字,果是正大光明,連我等法也破了,又何必結社做會?只是有一件,拜求師尊說明了罷。」尊者道:「何事又要說明?」二道說:「為官的須要盡忠,有父母的須要盡孝。我等鄉村小民,哪裡去盡忠?久失雙親,哪裡去盡孝?」尊者不答。

二道叩問不已。尊者道:「還去問吾徒。」二道乃問元通。元通笑道:「何必為官,豈拘親在?與人謀盡己即忠,終身不忘于親即孝。」二道點首。尊者乃向元通說:「和尚家何必嘵曉呶呶、講文說理,入了學士家風,為此耳提面命?只就你手內二字,任他百種幻法、萬句經文,都叫他遠退千里。」眾道齊齊拜謝,半字也不敢說會使法了。



  
尊者見眾道了明正道,方纔問:「日前何處道眾路過貴方?能演甚法裡通法,誤了列位向道之心?」那石化鵲的老者,便道出梵志師徒的行徑。尊者聽得,說道:「貧僧離了印度國中,正要普度化緣,可不知何處遊方行教,不做修行實果,敗壞玄門釋教!貧僧本當住此,與眾道講究玄理,只恐旁門惑亂正宗,少不得前行開導。且問道友:這眾道從何處去也?」眾道說:「去日已久,趕恐莫及。只是他要尋大檀越施主,前往勢裡行去。」尊者聽得,便辭眾道,欲投勢里路走。眾道苦留,要做個課誦功果,尊者只得留住。道人中有一個老者問道:「師父,我見幻法無用,一心要拜投你做個師父,與我弟子剃個光頭,披師父這件衣服,隨你方外化緣。只是一件,我年過六旬,恐已老邁,若是師父不拒我這點真心,收做個老大徒弟。」說了便跪拜在地。尊者忙扯起老者來,說道:「出家,在家,總是一件道理。年老,年少,不過這點真心。你老人家,若把三惑輕看,便就五空不擾。

剃這幾根短白頭毛何用?披我這一件破緇布衲何為?」尊者說畢,只見眾道說:「師父,你便收這老徒弟也好。這老者生有五六個子女,俱各自衣食,一個也不供贍他。他每每要包個布巾出外求食。」尊者只聽了這幾句話,便動起慈心,說道:「你眾道叫貧僧收他做徒弟,卻帶他去不得。

我們饑餐渴飲,曉行露宿,老者如何行得?」眾道齊聲道:「若是師父肯收他,我等各捐資財,啟建一座小庵,與他出家。況我這地方,只因好弄法術,故此無個庵廟。尊者依允,便與老道披剃出家,揀個良辰,修建善事。一時傳到鄉村大家小戶,都來佈施。

尊者師徒為此多留旬日。只見眾道說:“師父,既收了徒弟,也當與他起個法名,受他個戒行。」尊者聽了,乃道:「我前說他老人家若把三惑輕看,便就五空不擾。可叫做法名『五空』。


  

這三惑,即是戒行。」眾道不解,求尊者指明。尊者乃說一偈:

酒色財三惑,雖然老者輕。

尚有未了者,五藴怎空清?

按下尊者與老和尚起名受戒。且說梵志師徒,聽了往東百里村鄉有大頭腦人家,便趲步前行。到得村口,問人地名,指說勢裡,就問通神廟。村人指道:「前轉彎,後抹角,自知廟所。」梵志聽了,同眾徒找路走來,果見一座廟宇,在那勢裡閙處。正走間,遠遠只見一個僧人來迎接,道:「列位師父,是投小僧廟裡來的?遠路辛苦,小僧有失遠迎,得罪得罪。」梵志聽了,一面答謝,一面與本智說:「這僧卻有些古怪,怎麼先知我等,遠來迎接。且到廟中,再查他來歷。」入得廟中,參禮聖像,即與僧人稽首。梵志便問:「師父法號?」僧人答道:「小僧法名妙虛,在此通神廟出家已久。」便問梵志師徒名號,梵志一一答知。反問妙虛上人,往來的施主何等名第。

妙虛一一說出,儘是些富貴高門,這就欣動了梵志們的心腸。卻說這勢裡高門大戶,第一有個趙一品,第二個有個錢百萬,卻常與妙虛講究,也只因這和尚有些道術。一日,正在家閒暇,思欲到廟走走,忽家仆報道:「廟裡來了幾個非僧非道之人,狀貌不凡。」趙一品聽了,即傳與錢百萬知道。

他兩家來廟,便引動多人,內中也有富貴的,也有貧寒的,入得廟門,妙虛長老只向那富貴的趨迎,把貧寒的怠慢。梵志見這光景,便也動了勢利心腸,向那趙、錢起敬起畏,把貧寒的藐視不睬。卻不知本慧、本定原是個豪俠少年,出家隨行梵師,並未曾見這勢利態度,今偶然見了,兩人暗說道:「原來梵師尋問大頭腦只為勢利。勢利二字,豈是修行出家本意?我們既為他弟子,怎好參破了他?不如試一個小法兒取笑。」正在妙虛敬那富貴的之際,慢那貧寒的之時,他二人看他情景,便使出一法,只見一個寒士坐在堂中,衣衫襤褸,面貌慘淒,眾不為禮。被本慧把手從外門一指,本定袖中扯幾塊碎紙飛出,頃刻,門外車馬仆從填門,擁入廟堂,見寒士跪倒,口稱:「奉印度國王旨令,幣聘先生,入朝講道。」這朝士便更衣冠,那眾人陡然刮目,趙、錢二家乃近前盡禮,那廟主何等樣奉承。只有梵志見了,微微笑道:「徒弟,饒人不當如是,夠了夠了。

我師父倒受你教誨了。」賽新園也笑道:「一家人算一家。」巫師說:「這叫做師不明,弟子拙。」本智道:「師怎不明?弟子怎拙?」正講笑處,只因一笑,那法便解了。

車馬仆從頃刻無蹤,寒士情形依然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