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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樓志    P 22


作者:愚山老人
頁數:22 / 84
類別:古典小說

 

蜃樓志

作者:愚山老人
第22,共84。
匠山看了,嘆息道:「蘇親家如此用情,再無轉去璧還之理,只是這項銀子,要替他想一個用法纔好。”因鎖上箱子,秉燭看書。聽得隔房有人捶胸嘆氣,因想道:「這飯店中愁嘆的朋友,一定是異鄉不得意之人,不知可是文人學士否?」又隱隱聽得”怎麼處”三字,匠山按納不住,分付家人李祥道:「你到那邊去問這位客官,為甚的夜間長嘆。」李祥走到那邊,見是黑洞洞的不點燈火,便說道:「我家少爺問你,為什麼夜裡頭這等嘆氣?」那人道:「少爺便怎麼,他不許人嘆氣?若是老爺,就不許人家說話了?這飯店裡頭閙什麼牌子,勸他休管閒事罷。」李祥道:「人家好意問你,就這樣野氣?」那人大怒道:「那一個野?你在這地方使勢,誰怕誰!」李祥正要說話,只見店家拿着燈火走來,說道:「那漢子不要惹事,這兩位老爺從省中下來,是本縣太爺的親戚,你省些事罷,」那漢越發大怒道:「就是本府太爺的親戚,也管不看我鳥來!」李匠山聽得喧嚷,也就自笑多事,忙走出來喝退李祥,因陪笑拱手道:「仁兄息怒,小弟因仁兄浩嘆,所以叫他致問,不料小價粗鹵,觸犯仁兄,望乞看小弟薄面。」那人因匠山人物雅馴、言詞謙抑,也舉手答道:「是在下衝撞了。」匠山見他雖則粗蠻,但英偉過人,一表非俗,因說道:「仁兄有何不豫之故,可好移步到小寓一談否?」那人道:“承爺見愛,怎好輕造?」

匠山道:「總是客居,何必彼此!」即同至房中。匠山分付店主備酒,那人稱謝,一揖坐下。匠山道:「不敢動問仁兄尊姓大名,因何至此?」那人道:「在下姚霍武,山東人氏。
因哥哥衛武做了這撫標的參將,特地前來看他。


  

不料到了省城,哥哥升任福建,在下一無依靠,流落省城,致受小人之氣。幸遇洋商蘇萬魁老爺送我五十兩銀子,算清飯錢,贖了行李,打算回鄉。去年十月到此,打聽得哥哥調任碣石副將,正想轉去投他,那知禍不單行,病了兩月有餘,盤費都已用盡,還欠了幾兩飯錢,真是進退無路。即此就是長嘆的原故了。」匠山道:「原來從前撫標中軍就是令兄。」霍武道:「正是。敢問爺尊姓大名?」匠山告訴了他,又說及蘇萬魁是親戚相好。這姚霍武喜得手舞足蹈,酒菜上來,並不推辭,一陣的狼吞虎嚥。

匠山見他吃得高興,盡叫添來。一面又問他:「投奔令兄,是何主意?”霍武道:“在下一勇之夫,並無別技,只是這兩隻手可舉一二千斤,弓馬也還嫻熟,想在這沿海地方拿幾個洋匪,為朝廷出力,博一個蔭子封奔。酒飯夠了,就此告辭。」

匠山見他直截爽快,因說:「吾兄自是英雄本色,小弟薄有資斧,即當分贈,以助壯行。」霍武道:「怎麼好叨惠?」匠山即叫家人開了箱子,將萬魁所送三百銀子取出,說道:「此原系蘇舍親所贈之物,即以轉贈姚兄。」霍武道:「此去惠州,不過二三十金就夠了,何用這些?」匠山道:「緩急時有用,小弟的盤費有餘,姚兄不必過遜。」霍武道:「李爺磊落,在下何敢固辭,只是還有一言懇求應允,方可領謝。」匠山道:「有何見諭?」霍武道:「倘蒙不棄鹵莽,願乞收為義弟,不知可能俯就?」匠山道:「意出天真,一言已決。」霍武撲的便拜,匠山扶起,重又交拜,兄弟稱呼。


  

申蔭之也便回來見過,說起轉請縣裡僱船。霍武道:「洋匪橫行,他那裡怕什麼官府?即梅嶺旱路,亦竊盜蜂生。兄弟送哥哥到了南安,然後轉來。」匠山道:「一發妙極,我也不忍遽別。」明早,真個一同下船。路上,匠山還有許多勸諭開導之處,霍武感激領命。一直送過梅嶺,下了船,方纔灑淚而別。

第七回  希壞榮河廳獻瓦 受屈軔關吏投繯

世間財色渾無數,有個難貪處。王章三尺九重天,更一生辛苦。載寶藏嬌,精神如許。

看年華幾度,鬢濃須黑白頭來,悔恨終無補。

再說烏必元定於三月三日迎娶媳婦,衙中結綵張燈,肆筵設席。溫家亦復如是,並邀請一班女客陪送。先期二日,請了施家母女、史大妗子、蘇家母女來看發嫁妝。陸續到齊,各人見過,史氏命惠若見了婆婆。

四個少年姊妹格外慇勤,情投意合,一群兒同到後樓。這阿珠、阿美還是生疏,那施小霞十分熟溜,而且風流倜儻,口角出尖,更有許多取笑之話。素馨妝着嬌羞,應酬諸位,只是見了二蘇,未免又轉唸到笑官身上,幸得笑官卻未曾來。他已在烏家多時了。

溫家嫁妝到來,他也無心觀看,同着岱雲的一班少年朋友,急意吃喝,調笑頑皮。你說那幾個?一個叫做時邦臣,本系蘇州的告老小官,流寓省城,開一片時興古董鋪,會唱幾套清曲,彈得一手絲絃。一個名喚施延年,他父親系關部口書,自己卻浮游浪蕩。一個竹中黃,一個竹理黃,乃父原任菱塘司巡檢,婪臓發覺,瘐死監中,二子無力還鄉,幫閒過日。

一個叫做曲光郎,杭州人氏,一字不識,硬充沙包,已失館多年了。這五位都是賭博隊裡的陪堂、妓女行中的篾片,一見笑官,認定他是個地道阿官仔,各盡生平伎倆儘力奉承,笑官也就認做他們是有趣朋友,只談笑到晚上方纔散去。岱雲約他們迎娶之日一定要來,這些人無不”謹尊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