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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    P 317


作者:蔡東藩
頁數:317 / 330
類別:古典小說

 

清史演義

作者:蔡東藩
第317,共330。
盛大臣遂與英美德法四國,訂定借款,辦粵漢川漢鐵路。外人正想做些投資事業,一經盛大臣與他商議,把路作押,自然謹遵台命。那時盛大臣又想出辦法,把從前川粵漢的百姓已墊路本,統作七折八扣的計算,從中又好取利若干,而且不必還他現錢,只用幾張鈔票,暫時搪塞,便好將百姓的路本,取作國用,一舉數得,真是無上妙法。誰知百姓不肯忍受,竟要反抗政府。咨政院也奏請開臨時會,參議四國借款。各省諮議局,直接申請,要請政府收回鐵路國有成命。盛大臣一概不理,且慫恿攝政王,下了幾道上諭,說甚麼不准違制,說甚麼格殺勿論,百姓看了這等話頭,越加氣惱。川人格外憤激,開了一個保路大會,定要與政府為難。川督趙爾豐,與將軍玉昆,將川中情形,聯銜上奏。這時盛大臣已有二三百萬回扣到手,哪裡還肯罷休?巧值端方入京,運動起複,費了十萬金,得着一個鐵路總辦的缺分。盛大臣本幫他運動,所以同他商議,要他去壓制川民,就可升任川督。端方利令智昏,居然滿口答應,要去送掉老命了。草整行裝,立即啟程。行抵武昌,聞川民閙得不可開交,商人罷市,學堂罷課,不覺暗想道:「趙爾豐如此無能,一任民人要挾,如何可作總督?」遂夤夜擬一奏摺,叫文稿員繕就,翌晨出發,奏中極說:「趙督庸懦,須另簡幹員」,大有捨我其誰的意思。嗣得政府覆電,令他入川查辦,端方遂向鄂督瑞祐,借兵兩隊,指日入川。此時可算威風。

川督趙爾豐,本是著名屠戶,起初見城內百姓,捧着德宗景皇帝的牌位,到署中環跪哀求,心中也有些不忍,因此有暫緩收回的奏請。旋聞端方帶兵入川,料是來奪飯碗,不禁焦急起來。欲利人,難利己;欲利己,難利人。兩利相權,總是利己要緊。人人為此念所誤。忽外面傳進了一紙,自保商榷書,列名共有十九人,他正想把這十九人傳訊,那十九人中,竟有五人先來請見。爾豐閲五人名片,是諮議局議長蒲殿俊、副議長羅綸、川路公司股東會長顏楷、張瀾、保路會員鄧孝可,不由的憤憤道:「都是這幾人作俑,牽累老夫,非將他們嚴辦不可!」遂傳令坐堂。巡捕等茫無頭緒,只因憲命難違,不得不喚齊衛隊,立刻排班。趙屠戶徐踱出來,堂皇上坐,始喚五人進見。五人到了堂上,瞧這情形,大為驚異。但見趙屠戶大聲道:「你五人來此何為?」鄧孝可先發言道:「為路事,故來見制軍,請制軍始終保全。且聞端督辦帶兵入川,川民惶懼的了不得,亦乞制軍奏阻。」趙屠戶道:「你等敢逆旨麼?本部堂只知遵旨而行!」願為滿奴。這句話惱動了蒲殿俊,便道:「庶政公諸輿論,這明是朝廷立憲的諭旨,制軍奈何不遵?況四川鐵路,是先皇帝準歸商辦,就是當今皇上,亦須繼承先志,可容那賣國賣路的臣子,非法妄為嗎?」觀此可知川民捧景帝牌位之用意。說得趙屠戶無言可駁,益發老羞成怒,強詞奪理道:「你等欲保全路事,亦須好好商量,為什麼叫商人罷市,學堂罷課?你等心猶未足,且聞要抗糧免捐,這非謀逆而何?」殿俊道:「這是川民全體意旨,並非由殿俊等主張。」趙屠戶取出自保商榷書,擲示五人道:「你們自去看來!這書上明明只書十九人,你五人名又首列。哼哼!名為紳士,膽敢劫眾謀逆,難道朝廷立憲,就可令你等叛逆麼?」五人瞧著,尚思抗辯,趙屠戶竟喝令衛弁,將五人拿下。衛弁奉令來縛五人,忽聽大門外一片嘩聲,震動天地,望將過去,約不下千人。頭上都頂着德宗景皇帝神牌,口口聲聲,要釋放蒲羅等。惹得屠戶性起,命衛隊速放洋槍,這令一下,槍聲四射,起初還是開放空槍,後來見百性不怕,竟放出真彈子來,把前列的傷了數名。大眾越加動怒,反人人拚着性命,闖入署中。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虧得將軍玉昆,飛馬前來,下了馬,挨入督轅,先撫慰民人一番,然後進商趙屠戶,勸他不要激變。屠戶鐵石心腸,還是堅執一詞,玉昆不待應允,竟命將蒲羅等五人,釋了縛,隨身帶出,又勸大眾散歸、大眾才陸續歸去。


  



  
趙屠戶憤猶未息,竟奏稱亂民圍攻督署,意圖獨立,幸先期偵悉,把首要擒獲;嗣復聯絡鄂督瑞澂,迭上奏章,說如何擊退匪徒,說如何大戰七日,其實不過用兵監謗,與鄉間百姓閙了兩三場,他便捕風掠影,捏詞陳奏,想就此冒點功勞,可以保全祿位。川民自保,趙督亦自保,勢已分裂,如何持久?鄂督瑞澂,聞川省議員蕭湘,由京過鄂,潛差人將他拘住,發武昌府看管。原來蕭在京時,曾反對借債築路,瑞澂把他拘禁,無非巴結政府,與趙屠戶心計,彼此一律。看官!試想民為國本,若沒有百姓,成何國度?況且清廷已籌備立憲,凡事統在草創中,難道靠了幾個虎吏,就可成事麼?大聲疾呼。清政府閲趙督奏摺,還道川境大亂,仍用前兩廣總督岑春煊,前往四川,會同趙爾豐辦理剿撫事宜。岑意主撫,行到湖北,與鄂督商議,意見相左。又與趙爾豐通信,爾豐大驚,想道:「既來了端老四,又來了岑老三,正是兩路夾攻,硬要奪我位置。」奪他位置,其患猶小,將來恐不止此,奈何?連忙寫了覆書,婉阻岑春煊,說是日內即可肅清,毋庸勞駕等語。岑得書,也不欲與他爭功,便上書託疾,暫寓武昌,借八旗會館,作為行轅,這是宣統三年八月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