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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文選    P 481


作者:林則徐等
頁數:481 / 483
類別:古典散文

 

晚清文選

作者:林則徐等
第481,共483。
《揚州十日記》有云:初二日傳府道州縣已置官吏,執安民牌,遍諭百姓,毋得驚懼。又諭各寺院僧人,焚化積屍,而寺院中藏匿婦女,亦復不少,亦有驚餓死者。查焚屍載籍,不過八日,共八十餘萬,其落井投河,閉門焚縊者,不與焉。

吾又為言以告我同胞曰:賊滿人入關之時,被賊滿人屠殺者,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乎?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伯叔甥舅乎?被賊滿人姦淫者,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妻之女之姊妹乎?《揚州十日記》云:卒常謂人曰,我輩征高麗擄婦女數萬人,無一失節者,何堂堂中國無恥至此。讀此言,可知當日姦淫的至極。記曰:「父兄之仇,不共戴天。」此三尺童子所知之義也。故子不能為父兄報仇,以托諸其子,子以托諸孫,孫又以托諸玄來礻乃。是高曾祖之仇,即吾今父兄之仇也。父兄之仇不報,而猶厚顏以事仇人,日日言孝弟,吾不知孝弟之果何在也?高曾祖有靈,必當不瞑目于九原。



  
中國之有孔子,無人不尊崇為大聖人者也。曲阜孔子廟,又人人知為禮樂之邦,教化之地,拜擬不置,如耶穌之耶路撒冷者也。乃賊人割膠州于德,而聽德人毀我堯舜禹湯文武周公遺教之地,生民未有神聖不可侵犯之孔子之鄉,使神州四萬萬眾無復教化,而等倫于野蠻,是誰之罪歟?夫耶穌教新舊相爭,猶不惜流血數百萬人,我中國人何?

一般服從之奴隷,有上尊號崇謚法,尊謚為聖祖仁皇帝,高祖純皇帝者,固在黑暗時代,所號為令主賢君者也。及觀南巡錄所載,實則淫掠無賴,鳥獸洪水,氾濫中國。乾隆欲食黃角蜂,由張家口遞至揚州,三日而至,于此可見其奢侈。嗟夫!竭數省之民力,以供覺羅玄曄即康熙,覺羅弘曆即乾隆,一民賊之行止,方之隋煬、明武為比例差,吾不知其相去幾何!吾嘗讀《隋煬艷史》,吾安得其人再著一康熙乾隆南遊史,揭其禽獸之行,暴著天下乎?某氏以法王路易十四比乾隆,吾又不禁拍手叫絶,喜得其酷肖也。

主人之轉賣其奴也,猶且問其奴之願否。今慨然以我之土地與人,並不一問及之,而私相授受,我同胞亦絶不與之計之較之,反從而聽任之。若台灣,若香港,若大連灣,若旅順,若膠州,若廣州灣,于未割讓之先,于既割讓之後,從未聞有一紙公文,佈告天下者。我同胞其自認為奴乎?吾不得而知之。此滿洲人大忠臣剛毅,所以有「與其授家奴,不如贈鄰友」之言也。


  

牧人之畜牛馬也,牛馬何以受治於人,必曰人為萬物之靈耳。今以我同胞,日受治于賊滿人鞭之下,而不自知是牛馬之受治于牧人也。我同胞雖欲不自認為牛馬,其如彼之實以牛馬畜之何。何以言之?彼于各州府縣,苟有催租勸捐之事,必有「受朝廷數百年豢養深恩,力圖報效」之文,煌煌然榜之通衢,此識字者之所知也。夫曰豢養,即畜牧之謂也。吾同胞自食其力,彼滿州人乃劫吾之財,攘吾之土,以食吾之力者,不自認為賊,而顧以牛馬畜吾同胞乎?抑自居乎,抑不自居乎?

滿洲人又有言曰:「二百年食毛踐土,深仁厚澤,浹髓淪肌。」夫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非賊滿人所得而固有也。誰食誰之毛,誰踐誰之土,此不待辯而自知。彼賊滿人之為此言也,其反言歟?抑實謂歟?尚請吾同胞一自道之。賊滿人入關二百六十年,食吾同胞之毛,踐吾同胞之土,吾同胞之深仁厚澤,淪其髓,浹其肌,此固滿洲人所粉骨碎身吮癰舐痔,猶不足以報我豢養深恩于萬一者也。乃此言也,不出諸我同胞之口,而反出諸于滿洲人之口,喪心病狂,至于此極耶!

山海關外之一片地,曰滿洲,曰黑龍江,曰吉林,曰盛京,是非賊滿人,所謂發祥之地,遊牧之鄉,固賊滿人所當竭力保守者乎?今乃再拜稽首,以之奉獻於俄羅斯。有人焉,己不自保,而猶望其能保人焉,其可得乎?有人焉,不愛惜己物,而猶望其能愛惜人物焉,其又可得乎?拖辮髮,着胡服,躑躅而行于倫敦之市,行人莫不曰Pig tail豬尾Snuso譯言野蠻者,何為哉?又躑躅而行于東京之市,莫不曰A5譯意拖尾奴才者何為哉?嗟夫!漢官威儀,掃地已盡,唐製衣冠,蕩然無存。吾撫吾衣之衣,所頂之發,吾惻痛於心!吾見迎春時之春官衣飾。吾惻慟於心!吾見出殯時之孝子衣飾,吾見官吏出行時,荷刀之紅綠衣,喝道之皂隷,吾惻痛於心。辮髮乎!胡服乎!開氣袍乎!花翎乎!紅頂乎!朝珠乎!為我中國文物之冠裳乎!抑打牲遊牧賊滿人之惡衣服乎!我同胞自認!賊滿人入關,所下剃髮之令,其略曰:

向來剃髮之制,不急姑聽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事,朕已籌之熟矣。君猶父也,民猶子也,父子一體,豈可違異!若不歸一,不幾為異國人乎?自今佈告之後,京城限旬日,直隷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盡行剃髮,爭辯決不輕貸。

嗚呼!此固我皇漢人種,為牛為馬,為奴為隷,率漢唐之衣冠,去父母之髮膚,以服從滿洲人之一大紀念碑也!同胞,同胞,吾願我同胞,日日一讀之!

娼妓之於人也,人盡可以夫,謂其為纏頭計也。至我之為賊滿人之順民,賊滿人之臣妾,則從未見益我以多金者。即有一二入其祿利誘導之中,登至尚書總督之位者,要皆以同胞括蝕同胞,而賊滿人仍一毛不拔自若也。嗚呼!我同胞何娼妓之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