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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集    P 92


作者:柳宗元
頁數:92 / 143
類別:古典散文

 

柳宗元集

作者:柳宗元
第92,共143。
○答韋珩示韓愈相推以文墨事書

足下所封示退之書,雲欲推避仆以文墨事,且以勵足下。若退之之才,過仆數等,尚不宜推避于仆,非其實可知,固相假借為之辭耳。退之所敬者,司馬遷、揚雄。遷于退之固相上下。



  
若雄者,如《太玄》、《法言》及《四愁賦》,退之獨未作耳,決作之,加恢奇,至他文過揚雄遠甚。雄之遣言措意,頗短局滯澀,不若退之猖狂恣睢,肆意有所作。若然者,使雄來尚不宜推避,而況仆耶?彼好獎人善,以為不屈己,善不可獎,故慊慊雲爾也。足下幸勿信之。

且足下志氣高,好讀《南》、《北》史書,通國朝事,穿穴古今,後來無能和。而仆稚,卒無所為,但趑趄文墨筆硯淺事。今退之不以吾子勵仆,而反以仆勵吾子,愈非所宜。然卒篇欲足下自挫抑,合當世事以固當,雖仆亦知無出此。

吾子年甚少,知己者如麻,不患不顯,患道不立爾。此仆以自勵,亦以佐退之勵足下。不宣。宗元頓首再拜。

○答貢士廖有方論文書

三日,宗元白:自得秀才書,知欲仆為序。然吾為文,非苟然易也。于秀才,則吾不敢愛。吾在京都時,好以文寵後輩,後輩由吾文知名者,亦為不少焉。

自遭斥逐禁錮,益為輕薄小兒嘩囂,群朋增飾無狀,當途人率謂仆垢污重厚,舉將去而遠之。今不自料而序秀才,秀才無乃未得向時之益,而受後事之累,吾是以懼。潔然盛服而與負涂者處,而又何賴焉?然觀秀才勤懇,意甚久遠,不為頃刻私利,欲以就文雅,則吾曷敢以讓?當為秀才言之。然而無顯出於今之世,視不為流俗所搧動者,乃以示之。

既無以累秀才,亦不增仆之詬罵也,計無宜于此。若果能是,則吾之荒言出矣。宗元白。

○答貢士蕭纂欲相師書


  

十二日宗元白:始者負戴經籍,退跡野廬,塊守蒙陋,坐自壅塞。不意足下曲見記憶,遠辱書訊,貺以高文,開其知思。而又超仆以宗師之位,貸仆以丘山之號,流汗伏地,不知逃匿,幸過厚也。

前時獲足下《灌鐘城銘》,竊用唱導于聞人,仆常赧然,羞其僭逾。今覽足下尺牘,慇勤備厚,似欲仆讚譽者,此固所願也。詳視所貺,曠然以喜,是何旨趣之博大,詞采之蔚然乎!鼓行于秀造之列,此其戈矛矣。舉以見投,為賜甚大。

俯用忖度,不自謂宜,顧視何德而克堪哉!且又教以蕓其蕪穢,甚非所宜,仆不敢聞也。其他唯命。宗元白。

○報崔黯秀才論為文書

崔生足下:辱書及文章,辭意良高,所向慕不凡近,誠有意乎聖人之言。然聖人之言,期以明道,學者務求諸道而遺其辭。辭之傳于世者,必由於書。道假辭而明,辭假書而傳,要之,之道而已耳。

道之及,及乎物而已耳,斯取道之內者也。今世因貴辭而矜書,粉澤以為工,遒密以為能,不亦外乎?吾子之所言道,匪辭而書,其所望于仆,亦匪辭而書,是不亦去及物之道愈以遠乎?仆嘗學聖人之道,身雖窮,志求之不已,庶幾可以語于古,恨與吾子不同州部,閉口無所發明。觀吾子文章,自秀士可通聖人之說。今吾子求于道也外,而望于余也愈外,是其可惜歟!吾且不言,是負吾子數千里不棄朽廢者之意,故復雲爾也。

凡人好辭工書,皆病癖也。吾不幸蚤得二病。學道以來,日思砭釒咸攻熨,卒不能去,纏結心腑牢甚,願斯須忘之而不克,竊嘗自毒。今吾子乃始欽欽思易吾病,不亦惑乎?斯固有潛塊積瘕,中子之內藏,恬而不悟,可憐哉!其卒與我何異?均之二病,書字益下,而子之意又益下,則子之病又益篤,甚矣,子癖于伎也。

吾嘗見病心腹人,有思土炭、嗜酸咸者,不得則大戚。其親愛之者不忍其戚,因探而與之。觀吾子之意,亦已戚矣。吾雖未得親愛吾子,然亦重來意之勤,有不忍矣。

誠欲分吾土炭酸咸,吾不敢愛,但遠言其證不可也,俟面乃悉陳吾狀。未相見,且試求良醫為方已之。苟能已,大善,則及物之道,專而易通。若積結既定,醫無所能已,幸期相見時,吾決分子其嗜者。

不具。宗元白。

○答吳秀才謝示新文書

某白:向得秀才書及文章,類前時所辱遠甚,多賀多賀。秀才志為文章,又在族父處,早夜孜孜,何畏不日日新又日新也。雖間不奉對,苟文益日新,則若亟見矣。夫觀文章,宜若懸衡然,增之銖兩則俯,反是則仰,無可私者。

秀才誠欲令吾俯乎?則莫若增重其文。今觀秀才所增益者,不啻銖兩,吾固伏膺而俯矣。愈重,則吾俯滋甚,秀才其懋焉!苟增而不已,則吾首懼至地耳,又何間疏之患乎?還答不悉。宗元白。

○復杜溫夫書

二十五日,宗元白:兩月來,三辱生書,書皆逾千言,意若相望仆以不對答引譽者。然仆誠過也。而生與吾文又十卷,噫!亦多矣。文多而書頻,吾不對答引譽,宜可自反。

而來征不肯相見,亟拜亟問,其得終無辭乎?

凡生十卷之文,吾已略觀之矣。吾性滯,多所未甚諭,安敢懸斷是且非耶?書抵吾必曰周、孔,周、孔安可當也?語人必于其倫,生以直躬見抵,宜無所諛道,而不幸乃曰周、孔,吾豈得無駭怪?且疑生悖亂浮誕,無所取幅尺,以故愈不對答。來柳州,見一刺史,即周、孔之;今而去我,道連而謁于潮,之二邦,又得二周、孔;去之京師,京師顯人為文詞、立聲名以千數,又宜得周、孔千百,何吾生胸中擾擾焉多周、孔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