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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齋隨筆    P 111


作者:洪邁
頁數:111 / 144
類別:古典散文

 

容齋隨筆

作者:洪邁
第111,共144。
北虜誅宗王紹興庚申,虜主直誅宗室七十二王,韓昉作詔,略云:「周行管叔之誅, 漢致燕王之闢,茲惟無赦,古不為非。不圖骨肉之間,有懷蜂蠆(chài)之毒。皇伯太師宋國王宗磐謂為先帝之元子,常蓄無君之禍心;皇叔太傅兗國王宗俊、虞王宗英、滕王宗偉等,逞躁欲以無厭,助逆謀之妄作。欲申三宥, 公議豈容?不煩一兵,群凶悉殄。已各伏辜,併除屬籍訖。」紹熙癸丑,今虜主誅其叔鄭王,詔曰:「朕早以嫡孫,欽承先緒。皇叔定武軍節度使鄭王允蹈,屬處諸父,任當重藩,潛引兇徒,共為反計,自以元妃之長子,異於他母之諸王,冀幸國災,窺伺神器。其妹澤國公主長樂牽同產之愛,駙馬都尉唐括蒲刺睹狃連姻之私,預聞其謀,相濟以惡。欲寬燕邸之戮,姑致郭鄰之囚,詢諸群言,用示大戒。允蹈及其妻卞玉與男按春、阿辛並公主皆賜自盡,令有司依禮收葬,仍為輟朝。」二事甚相類,蓋其視宗族至親與涂之人無異也。是年冬,倪正父奉使,館于中山,正其誅戮處,相去一月,猶血腥觸人,枯骸塞井,為之終夕不安寢雲。

州郡書院太平興國五年,以江州白鹿洞主明起為褒信主簿。洞在廬山之陽,嘗聚生徒數百人。李煜有國時,割善田數十頃,取其租廩給之;選太學之通經者, 俾領洞事,日為諸生講誦。於是起建議以其田入官,故爵命之。白鹿洞由是漸廢。大中祥符二年,應天府民曹誠,即楚丘戚同文舊居造舍百五十間,聚書數千卷,博延生徒,講習甚盛。府奏其事,詔賜額曰應天府書院,命奉禮郎戚舜賓主之,仍令本府幕職官提舉,以誠為府助教。宋興,天下州府有學自此始。其後潭州又有岳麓書院。及慶歷中,詔諸路州郡皆立學,設官教授, 則所謂書院者當合而為一。今岳麓、白鹿復營之,各自養士,其所廩給禮貌乃過于郡庠。近者巴州亦創置,是為一邦而兩學矣。大學、闢雍並置,尚且不可,是于義為不然也。



  
何韓同姓韓文公《送何堅序》云:「何與韓同姓為近。」嘗疑其說無所從出,後讀《史記·周本紀》,應劭曰:「《氏姓注》雲,以何姓為韓後。」鄧名世《姓氏書辯證》云:「何氏出自姬姓,食采韓原,為韓氏。韓王建為秦所滅, 子孫散居陳、楚,江、淮間以韓為何,隨聲變為何氏,然不能詳所出也。」

韓王之失國者名安,此雲建,乃齊王之名,鄧筆誤耳。予後讀孫愐(miǎn) 《唐韻》云:「韓滅,子孫分散江、淮間,音以韓為何,字隨音變,遂為何氏。」乃知名世用此。



  
容齋三筆

第卷


(十五則) 蕨萁養人自古凶年饑歲,民無以食,往往隨所值以為命,如范蠡謂吳人就蒲贏于東海之濱;蘇子卿掘野鼠所去草實,及嚙雪與旃毛並咽之;王莽教民煮木為酪:南方人饑餓,群入野澤掘鳧茈;鄧禹軍士食藻菜;建安中,咸陽人拔取酸棗、藜藿以給食;晉郗鑒在鄒山,兗州百姓掘野鼠、蟄燕;幽州人以桑椹為糧,魏道武亦以供軍;岷蜀食芋。如此而已。吾州外邑,■■山在樂平、德興境,李羅萬斛山在浮梁、樂平、鄱陽境,皆綿亙百餘里,山出蕨萁。乾道辛卯、紹熙癸丑歲旱,村民無食,爭往取其根。率以昧旦荷鋤往掘,深至四五尺,壯者日可得六十斤。持歸搗取粉,水澄細者煮食之,如■■狀,每根二斤可充一夫一日之食。冬晴且暖,田野間無不出者,或不遠數十里,多至數千人。自九月至二月終,蕨抽拳則根無力,於是始止。蓋救餓贏者半年, 天之生物,為人世之利至矣!古人不知用之,傳記亦不載,豈他邦不產此乎? 賢士隱居者士子修己篤學,獨善其身,不求知於人,人亦莫能知者,所至或有之, 予每惜其無傳。比得上虞李孟傳錄示四事,故謹書之。

其一曰,慈溪蔣季莊,當宣和間,鄙王氏之學,不事科舉,閉門窮經, 不妄與人接。高抑崇閌居明州城中,率一歲四五訪其廬。季莊聞其至,必倒屣出迎,相對小室,極意講論,自晝竟夜,殆忘寢食。告去則送之數里,相得歡甚。或問抑崇曰:「蔣君不多與人周旋,而獨厚于公,公亦倦倦于彼, 願聞其故?」抑崇曰:「閌終歲讀書,凡有疑而未判,與所缺而未知者,每積至數十,輒一扣之,無不迎刃而解。」而蔣之所長,他人未必能知之。世之所謂知己其是乎? 其二曰,王茂剛,居明之林村,在岩壑深處,有弟不甚學問,使顓治生以餬口,而刻意讀書,足跡未嘗妄出,尤邃于《周易》。沈煥通判州事,嘗訪之。其見趣絶出於傳注之外雲。氣象嚴重,窺其所得,蓋進而未已也。

其三曰,顧主簿,不知何許人,南渡後寓于慈溪。廉介有常,安於貧賤, 不蘄人之知。至于踐履間,雖細事不苟也。平旦起,俟賣菜者過門,問菜把直幾何,隨所言酬之。他飲食布帛亦然。久之人皆信服,不忍欺。苟一日之用足,則玩心墳典,不事交遊。裡中有不安其分、武斷強忮者,相與譏之, 曰:「汝豈顧主簿耶?」 其四曰,周日章,信州永豐人。操行介潔,為邑人所敬。開門授徒,僅有以自給,非其義一毫不取。家至貧,常終日絶食,鄰里或以薄少致饋。時時不繼,寧與妻子忍餓,卒不以求人。隆寒披紙裘,客有就訪,亦欣然延納。

望其容貌,聽其論議,莫不聳然。縣尉謝生遺以襲衣,曰:「先生未嘗有求, 吾自欲致其勤勤耳,受之無傷也。」日章笑答曰:「一衣與萬鐘等耳,倘無名受之,是不辨禮義也。」卒辭之。汪聖錫亦知其賢,以為近於古之所謂獨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