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經學考    P 13


作者:佚名
頁數:13 / 27
類別:中國哲學

 

經學考

作者:佚名
第13,共27。
前漢重師法,後漢重家法。先有師法,而後能成一家之言。師法者,溯其源;家法者,衍其流也。師法、家法所以分者:如《易》有施、孟、梁丘之學,是師法;施家有張、彭之學,孟有翟、孟、白之學,梁丘有士孫、鄧、衡之學,是家法。家法從師法分出,而施、孟、梁丘之師法又從田王孫一師分出者也。施、孟、梁丘已不必分,況張、彭、翟、白以下乎!《後漢書儒林傳》云:「立五經博士,各以家法教授。」《宦者蔡倫傳》云:「帝以經傳之文,多不正定,乃選通儒謁者劉珍及博士良史詣東觀,各校讎家法。」是博士各守家法也。《質帝紀》云:「令郡國舉明經,年五十以上,七十以下,詣太學。自大將軍至六百石,皆遣子受業。……四姓小侯先能通經者,各令隨家法。」是明經必守家法也。《左雄傳》云:雄上言郡國所舉孝廉,請皆詣公府,諸生試家法。注曰:「儒有一家之學,故稱家法。」是孝廉必守家法也。《徐防傳》,防上疏云:「伏見太學試博士弟子,皆以意說,不修家法;……以遵師為非義,意說為得理;……誠非詔書實選本意。」漢時不修家法之戒,蓋極嚴矣。然師法別出家法,而家法又各分顓家;如干既分枝,枝又分枝,枝葉繁滋,浸失其本;又如子既生孫,孫又生孫,雲礽曠遠,漸忘其祖。是末師而非往古,用後說而舍先傳;微言大義之乖,即自源遠末分始矣。
凡事有見為極盛,實則盛極而衰象見者,如後漢師法之下復分家法,今文之外別立古文,似乎廣學甄微,大有裨于經義;實則矜奇炫博,大為經義之蠹。師說下復分家法,此范蔚宗所謂「經有數家,家有數說。……學徒勞而少功,後生疑而莫正也。」今文外別立古文,此范升所謂「各有所執,乖戾分爭,從之則失道,不從則失人也。」蓋凡學皆貴求新,惟經學必專守舊。經作於大聖,傳自古賢。先儒口授其文,後學心知其意,制度有一定而不可私造,義理衷一是而非能臆說。世世遞嬗,師師相承,謹守訓辭,毋得改易。如是,則經旨不雜而聖教易明矣。若必各務創穫,苟異先儒;騁怪奇以釣名,恣穿鑿以標異,是乃決科之法,發策之文;侮慢聖言,乖違經義。後人說經,多中此弊;漢世近古,已兆其端。故愚以為明、章極盛之時,不加武、宣昌明之代也。
五、經學中衰時代


  
經學盛于漢;漢亡而經學衰。桓、靈之間,黨禍兩見,志士仁人,多填牢戶,文人學士,亦扞文網;固已士氣頽喪而儒風寂寥矣。鄭君康成,以博聞強記之才,兼高節卓行之美,著書滿家,從學盈萬。當時莫不仰望,稱伊、雒以東,淮、漢以北,康成一人而已。咸言先儒多闕,鄭氏道備。自來經師未有若鄭君之盛者也。然而木鐸行教,卒入河海而逃;蘭陵傳經,無救焚坑之禍;鄭學雖盛,而漢學終衰。《三國志》董昭上疏陳末流之弊云:「竊見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更以交遊為業。國士不以孝弟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杜恕上疏云:「今之學者,師商、韓而上法術,競以儒家為迂闊,不周世用。此則風俗之流弊。」魚豢《魏略》以董邁、賈洪、邯鄲淳、薛夏、隗禧、蘇林、樂祥七人為儒宗;其序曰:「正始中,有詔議圜丘,普延學士。是時郎官及司徒領吏二萬餘人,……而應書與議者,略無幾人。又是時朝堂公卿以下四百餘人,其能操筆者未有十人,多皆飽食相從而退。嗟夫!學業沈隕,乃至于此。是以私心常區區貴乎數公者,各處荒亂之際,而能守志彌敦者也。」魚豢序見《三國志注》,令人閲之悚然。夫以兩漢經學之盛,不百年而一衰至此;然則,文明豈可恃乎!范蔚宗論鄭君「括囊大典,網羅眾家;刪裁繁蕪,刊改漏失;自是學者略知所歸。」蓋以漢時經有數家,家有數說,學者莫知所從。鄭君兼通今古文,溝合為一,於是經生皆從鄭氏,不必更求各家。鄭學之盛在此,漢學之衰亦在此。《鄭君傳》云:「凡玄所注《周易》、《尚書》、《毛詩》、《儀禮》、《禮記》、《論語》、《孝經》、《尚書大傳》、《中候》、《乾象歷》,又著《七政論》、《魯禮禘祫義》、《六藝論》、《毛詩譜》、《駮許慎五經異義》、《答臨孝存周禮難》凡百餘萬言。」案鄭注諸經,皆兼采今古文。注《易》用費氏古文;爻辰出費氏分野,今既亡佚,而施、孟、梁邱《易》又亡,無以考其同異。注《尚書》用古文,而多異馬融;或馬從今而鄭從古,或馬從古而鄭從今。是鄭注《書》兼采今古文也。箋《詩》以毛為主,而間易毛字。自云:「若有不同,便下己意。」所謂己意,實本三家。是鄭箋《詩》兼采今古文也。注《儀禮》並存今古文;從今文則注內疊出古文,從古文則注內疊出今文。是鄭注《儀禮》兼采今古文也。《周禮》古文無今文,《禮記》亦無今古文之分,其注皆不必論。注《論語》,就《魯論》篇章,參之《齊》、《古》,為之注,云:「《魯》讀某為某,今從古。」是鄭注《論語》兼采今古文也。注《孝經》多今文說,嚴可均有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