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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誌    P 340


作者:馮夢龍
頁數:340 / 355
類別:古典小說

 

東周列國誌

作者:馮夢龍
第340,共355。
話分兩頭,再說呂不韋憤五國之攻秦,謀欲報之,曰:「本造謀者,趙將龐煖也。」乃使蒙驁同張唐督兵五萬伐趙,三日後,再令長安君成嶠同樊於期率兵五萬為後繼。賓客問于不韋曰:「長安君年少,恐不可為大將,」不韋微笑曰:「非爾所知也!」

且說蒙驁前軍出函谷關,取路上黨,徑攻慶都,結寨于都山,長安君大軍營于屯留,以為聲援。



  
趙使相國龐煖為大將,扈輒副之,率軍十萬拒敵,許龐煖便宜行事。

龐煖曰:「慶都之北,惟堯山最高,登堯山可望都山,宜往據之。」使扈輒引軍二萬先行,比至堯山,先有秦兵萬人,在彼屯紮,被扈輒衝上殺散,就于山頭下寨。

蒙驁使張唐引軍二萬,前來爭山,龐煖大軍亦到,兩邊于山下列成陣勢,大戰一場。

扈輒在山頭用紅旗為號,張唐往東,旗便往東指,張唐往西,旗便從西指,趙軍只望紅旗指處,圍裹將來,龐煖下令:「有人擒得張唐者,封以百里之地。」趙軍無不死戰。

張唐奮盡平生之勇,不能透出重圍,卻得蒙驁軍到,接應出來,同回都山大寨,慶都知救兵已到,守禦益力,蒙驁等不能取勝,遣張唐往屯留,催取後隊軍兵。

卻說長安君成嶠,年方十七歲,不諳軍務,召樊於期議之。於期素惡不韋納妾盜國之事,請屏去左右,備細與成嶠敘述一遍,言:「今王非先王骨血,惟君及是適子,文信侯今日以兵權托君,非好意也,恐一旦事泄,君與今王為難,故陽示恩寵,實欲出君于外,文信侯出入宮禁,與王太后宣淫不禁,夫妻父子聚于一窟,所忌者獨君耳,若蒙驁兵敗無功,將藉此以為君罪,輕則削籍,重則刑誅,嬴氏之國,化為呂氏,舉國人皆知其必然,君不可不為之計。」

成嶠曰:「非足下說明,某不知也,為今計當奈何?」


  

樊於期曰:「今蒙驁兵困于趙,急未能歸,而君手握重兵,若傳檄以宣淫人之罪,明宮闈之詐,臣民誰不願奉適嗣以主社稷者?」

成嶠忿然按劍作色曰:「大丈夫死則死耳,寧能屈膝為賈人子下乎?惟將軍善圖之。」

樊於期偽向使者言:「大軍即日移營,多致意蒙將軍,用心準備。」

使者去後,樊於期草就檄文,略曰:

長安君成嶠佈告中外臣民知悉:傳國之義,適統為尊;覆宗之惡,陰謀為甚。文信侯呂不韋者,以陽翟之賈人,窺咸陽之主器;今王政,實非先王之嗣,乃不韋之子也!始以懷娠之妾,巧惑先君,繼以奸生之兒,遂蒙血胤。恃行金為奇策,邀反國為上功,兩君之不壽有繇,是可忍也?三世之大權在握,孰能禦之!朝豈真王,陰已易嬴而為呂;尊居假父,終當以臣而篡君。社稷將危,神人胥怒!某叨為嫡嗣,欲訖天誅,甲冑干戈,載義聲而生色;子孫臣庶,念先德以同驅。檄文到日,磨厲以須;車馬臨時,市肆勿變!

樊於期將檄文四下傳佈,秦人多有聞說呂不韋進妾之事者,及見檄內懷娠奸生等語,信其為實,雖然畏文信侯之威,不敢從兵,卻也未免觀望之意。時彗星先見東方,復見北方,又見西方,占者謂國中當有兵起,人心為之搖動,樊於期將屯留附縣丁壯悉編軍伍,攻下長子、壺關,兵勢益盛。

張唐知長安君已反,星夜奔往咸陽告變,秦王政見檄文大怒,召尚父呂不韋計議。不韋曰:「長安君年少,不辨為此,此乃樊於期所為也。於期有勇無謀,兵出即當就擒,不必過慮。」

乃拜王翦為大將,桓齒奇、王賁為左右先鋒,率軍十萬,往討長安君。

再說蒙驁與龐煖相恃,等待長安君接應不到,正疑訝間,接得檄文,如此恁般。大驚曰:「吾與長安君同事,今攻趙無功,而長安君復造反,吾安得無罪?若不反戈以平逆賊,何以自解?」乃傳令班師,將軍馬分為三隊,親自斷後,緩緩而行,龐煖探聽秦軍移動,預選精兵三萬,使扈輒從間道伏于太行山林木深處,囑曰:「蒙驁老將,必親自斷後,待秦兵過且盡,從後邀擊,方保全勝,」蒙驁見前軍徑去無礙,放心前行。

一聲炮響,伏兵突出,蒙驁便與扈輒交戰,良久,龐煖兵從後追及,秦兵前去者,已無鬥志,遂大潰,蒙驁身帶重傷,復猶力戰殺數十人,復親射龐煖中其脅。趙軍圍之數重,亂箭射之,矢如蝟毛。可惜秦國一員名將,今日死於太行山之下。龐煖得勝,班師回趙,箭瘡不痊,未幾亦死,此事擱過不提。

再說張唐,王翦等兵至屯留。

成嶠大懼,樊於期曰:「王子今日乃騎虎之勢,不得復下,況悉三城之兵,不下十五萬,背城一戰,未卜勝負,何懼之有?」乃列陣于城下以待。王翦亦列陣相對,謂樊於期曰:「國家何負于汝,乃誘長安君造逆耶?」

樊於期在車上欠身答曰:「秦政乃呂不韋奸生之子,誰不知之?吾等世受國恩,何忍見嬴氏血食為呂氏所奪?長安君先王血胤,所以奉之,將軍若念先王之祀,一同舉義,殺向咸陽,誅淫人,廢偽主,扶立長安君為王,將軍不失封侯之位,同享富貴,豈不美哉?」

王翦曰:「太后懷娠十月,而生今王,其為先君所出無疑,汝乃造謗,污衊乘輿,為此滅門之事,尚自巧言虛飾,搖惑軍心,拿住之時,碎屍萬段。」

樊於期大怒,瞋目大呼,揮長刀直入秦軍,秦軍見其雄猛,莫不披靡,樊於期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王翦麾軍圍之,凡數次,皆斬將潰圍而出,秦兵損折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