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明儒學案    P 21


作者:黃宗羲
頁數:21 / 462
類別:中國哲學

 

明儒學案

作者:黃宗羲
第21,共462。
心之神明,無乎在而無乎不在也,無乎不在而有在也。靜則氣母歸根,動則神機發見,故疑其在彼,而不知實在於心,雖有在也,而無跡也。

人心立極雖有間斷處,亦好接頭。否則終日向學,不免散而無統也。



  
近與一人論理氣,因問之曰:「人當哀痛時,滿體如割,涕淚交流,此惻隱之心也。當羞愧時,面為發赤,汗流被體,此羞惡之心也。今且分別誰是理耶,誰是氣耶?”其人唯唯。曰:「未也。

哀痛羞愧固有發不中節時,亦復涕汗流出,豈亦理之為耶?」其人不能自解。某曰:“理非別有一物,只就氣該得如此便是理。理本該得如此,然卻無為其能如此處,皆氣為之也。然氣運不齊,有不能盡如此處。

理氣合一,則理即是氣,氣即是理,昭乎不分,孟子所謂配也。氣與理違,則判而二矣,夫子所謂『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又謂『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皆此意也。今試就吾心日用間體驗,有時分明見得理該如此,而吾不能如此,打成兩片。若謂氣即是理,只好說善底一邊,那惡一邊便說不去矣。」

大成樂譜,但以一聲協一字。今譜古詩,須有散聲,方合天然之妙。向見陳元誠歌古詩,散聲多少,皆出天然,安排不得,必須譜出來,然後人可學耳。

象山天資甚高,論學甚正,凡所指示,坦然如由大道而行。但氣質尚粗,鍛鍊未粹,不免好剛使氣,過為抑揚之詞,反使人疑。昔議其近於禪學,此某之陋也。

大抵人自未應事及乎應事,以至事過,總是此心又進一步。自未起念時及乎起念,以至念息,亦猶是也。善用功,則貫串做一個,否則間隔矣。吾所謂立本是貫穿動靜工夫,研幾雲者,只就應事起念時更著精彩也。

道體浩浩無窮,吾輩既為氣質拘住,若欲止據己見持守,固亦自好,終恐規模窄狹,枯燥孤單,豈能展拓得去。古人所以親師取友、汲汲於講學者,非故氾濫於外也,止欲廣求天下義理而反之於身,合天下之長以為一己之長,集天下之善以為一己之善,庶幾規模闊大,氣質不得而限之。

侍郎余訒齋先生祐



  
余祐,字子積,別號訒齋,鄱陽人。年十九,往師胡敬齋,敬齋以以女妻之。登弘治己未進士第,授南京刑部主事。忤逆瑾,落職。

瑾誅,起知福州,晉山東副使,兵備徐州。以沒入中官貨,逮詔獄。謫南寧府同知,稍遷韶州知府,投劾去。嘉靖改元,起河南按察使,調廣西,兩遷至雲南左布政,以太仆卿召,轉吏部右侍郎,未離滇而卒,戊子歲也,年六十四。

先生之學,墨守敬齋,在獄中著《性書》三卷,其言程、朱教人,拳拳以誠敬為入門,學者豈必多言,惟去其念慮之不誠不敬者,使心地光明篤實,邪僻詭譎之意勿留其間,不患不至於古人矣。時文成《朱子晚年定論》初出,以朱子到底歸於存養。先生謂文公論心學凡三變:如《存齋記》所言「心之為物,不可以形體求,不可以聞見得,惟存之之久,則日用之間若有見焉」,此則少年學禪,見得昭昭靈靈意思。及見延平,盡悟其失;復會南軒,始聞五峰之學,以察識端倪為最初下手處,未免闕卻平時涵養一節工夫。

《別南軒詩》:「惟應酬酢處,特達見本根。」《答叔京書》尾謂「南軒入處精切」,皆謂此也。後來自悟其失,改定已發未發之論,然後體用不偏,動靜交致其力,功夫方得渾全。此其終身定見也,安得以其入門功夫謂之晚年哉!

愚按:此辨正先生之得統於師門處。《居業錄》云:「古人只言涵養,言操存,曷嘗言求見本體?”是即文成少年之見也。又云:「操存涵養是靜中工夫,思索省察是動上工夫,動靜二端,時節界限甚明,工夫所施,各有所當,不可混雜。」是即文公動靜交致其力,方得渾全,而以單提涵養者為不全也。

雖然,動靜者,時也;吾心之體,不著於時者也。分工夫為兩節,則靜不能該動,動不能攝靜,豈得為無弊哉!其《性書》之作,兼理氣論性,深闢性即理也之言。蓋分理是理,氣是氣,截然為二,並朱子之意而失之。有云:「氣嘗能輔理之美矣,理豈不救氣之衰乎?」整庵非之曰:“不謂理氣交相為賜如此。」

[清] 黃宗羲

卷四 崇仁學案四

太仆夏東巖先生尚樸

夏尚樸字敦夫,別號東巖,永豐人。從學於婁一齋諒。登正德辛未進士第。歷部屬、守惠州、山東提學道,至南京太仆少卿。

逆瑾擅政,遂歸。王文成贈詩,有「舍瑟春風」之句,先生答曰:「孔門沂水春風景,不出虞廷敬畏情。」先生傳主敬之學,謂「纔提起便是天理,纔放下便是人欲。」魏莊渠歎為至言。

然而訾「象山之學,以收斂精神為主。吾儒收斂精神,要照管許多道理,不是徒收斂也」,信如茲言,則總然提起,亦未必便是天理,無乃自背其說乎!蓋先生認心與理為二,謂心所以窮理,不足以盡理,陽明點出「心即理也」一言,何怪不視為河漢乎!

夏東巖文集

卓然豎起此心,便有天旋地轉氣象。

學者涵養此心,須如魚之遊泳於水始得。

纔提起便是天理,纔放下便是人欲。

君子之心,纖惡不容,如人眼中着不得一些塵埃。

學者須收斂精神,譬如一爐火,聚則光燄四出,纔撥開便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