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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P 45


作者:黃宗羲
頁數:45 / 462
類別:中國哲學

 

明儒學案

作者:黃宗羲
第45,共462。
楷問:「求仁之要在放心上求否?”先生曰:「放心各人分上都不同,或放心於貨利,或放心於飲食,或放心於衣服,或於放心於宮室,或放心於勢位。其放心有不同,人各隨其放處收斂之,便是為仁。」先生曰:「諸君求仁,須要見得天地萬物皆與我同一氣,一草一木不得其所,此心亦不安,始得。須看伊尹謂『一夫不獲,若己推而內之溝中』。

是甚麼樣心?」王言曰:「此氣象亦難。今人於父母兄弟間,或能盡得,若見外人,如何得有是心。」曰:“只是此心用不熟,工夫只在積累。如今在旅次,處得主人停當,惟恐傷了主人;接朋友務盡恭敬,惟恐傷了朋友;處家不消說,隨事皆存此心。



  
數年後,自覺得有天地萬物為一體氣象。」

先生曰:「人能反己,則四通八達皆坦途也。若常以責人為心,則舉足皆荊棘也。」

問「無事時心清,有事時心卻不清”。曰:“此是心作主不定,故厭事也。如事不得已,亦要理會。」

教汝輩學禮,猶隄防之於水,若無禮以隄防其身,則滿腔一團私意,縱橫四出矣。

問「堯、舜氣象”。曰:“求這氣象,不在高遠,便就汝一言一動處求之,則滿目皆此氣象矣。」

子貢言「夫子之聖又多能也」,則以多能為聖之外。夫子乃謂「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言不是多,皆性分中事,則多能又不在聖之外矣。斯可見灑掃應對,精義入神,無二也。

問「修詞立誠」。曰:「如所說的言語,見得都是實理所當行,不為勢所撓,不為物所累,斷然言之,就是立誠處。如行不得的,言之,即是偽也」。

諸生有言及氣運如何,外邊人事如何者。曰:「此都是怨天尤人的心術。但自家修為,成得個片段,若見用,則百姓受些福;假使不用,與鄉黨朋友論些學術,化得幾人,都是事業,正所謂暢於四肢,發於事業也,何必有官做,然後有事業。」

司務呂愧軒先生潛

呂潛字時見,號愧軒,陝之涇陽人。師事呂涇野,一言一動,咸以為法。舉嘉靖丙午鄉書,卒業成均。時朝紳有講會,先生於其間,稱眉目焉。


  

母病革,欲識其婦面,命之娶。先生娶而不婚,三年喪畢,然後就室。父應祥,禮科都給事中,既卒而封事不存。先生走闕下,錄其原稿,請銘於馬文莊。

與郭蒙泉講學谷口洞中,從學者甚眾。涇野之傳,海內推之,薦授國子監學正,舉行涇野祭酒時,學約,調工部司務。萬曆戊寅卒,年六十二。

張石谷先生節

張節字介夫,號石谷,涇陽人。初從湛甘泉游,繼受學於涇野。涇野贈詩,稱其守道不回。嘗語學者:「先儒云:『默坐澄心,體認天理。』

又云:『靜中養出端倪。』吾輩須理會得此,方知一貫真境,不爾,縱事事求合於道,終難湊泊,不成片段矣。」萬曆壬午,年八十卒。

李正立先生挺

李挺字正立,咸寧人。正、嘉間諸生,從涇野學,孤直不隨時俯仰。嘗自誦云:「生須肩大事,還用讀《春秋》。」往馬谿田所講學,死於盜,人皆惜之。

郡守郭蒙泉

郭郛字惟藩,號蒙泉,涇陽人。嘉靖戊午舉於鄉,選獲嘉教諭,轉國子助教,陞戶部主事。出守馬湖,年八十八。先生與呂愧軒同學,愧軒之父,其師也。

辛酉計偕,因呂師會葬,遂不行,有古師弟之風。其學以持敬為主,自少至老,一步不敢屑越。嘗有詩云:「道學全憑敬作箴,須臾離敬道難尋。常從獨木橋邊過,惟願無忘此際心。”

又云:“近名終喪己,無慾自通神。識拄乾坤闊,心空意見新。閉門只靜坐,自是出風塵。」

舉人楊天游先生應詔

楊應詔,號天游,閩之建安人。嘉靖辛卯舉於鄉,卒業南雍。時甘泉、涇野諸公皆講學,先生獨契涇野,出其門下。歸作道宗堂於華陽山中,祀濂溪以及涇野,動止必焚香稟命。

當世講學者無不與往複,而於心齋、龍溪,為陽明之學者,皆有微疵。先生之學,以寡慾正心為主本,不愧天為歸的,一切清虛玄遠之言,皆所不喜。然其言多自誇大,而雌黃過甚,亦非有道氣象。如「工夫即本體」,此言本自無弊,乃謂「本體光明,猶鏡也;工夫,刮磨此鏡者也」。

若工夫即本體,謂刮磨之物即鏡,可乎?此言似是而非。夫鏡也,刮磨之物也,二物也,故不可以刮磨之物即鏡。若工夫本體,同是一心,非有二物,如欲岐而二之,則是有二心矣。其說之不通也。

楊天游集

聖人之所以能全其本體者,不過能無慾耳。吾人不能如聖人之無慾,只當自寡慾入。欲,不獨聲色貨利窠臼而已,凡一種便安忻羡,自私自利心,皆是欲。將此斬斷,方為寡慾,則漸可進於無慾。

聖人亦豈逃人絶世,始稱無慾哉?聖人所欲,在天理上用事,有欲與無慾同。雖其有涉於向慕,有涉於承當,所欲處無一非天理天機之流行矣。

吾人之學,不在求事物之侵擾我不侵擾我,只在處事物道理能盡不能盡,是故居處時則不免有居處事之侵擾,然吾只在恭上做工夫,即其侵擾,亦天機之流行矣。執事不免有執事之侵擾,與人不免有與人之侵擾,吾只在敬上、忠上做工夫,即其侵擾,亦無非天機之流行矣。從古聖賢處世處常處變,其誰不自侵擾中來?若惡其侵擾而生厭怠,便非學也。

朱、陸之所可辨所可議者,其言也。朱、陸之不可辨不可議者,其人也。道之存於人,不貴於言久矣。苟不以人論學,而以言論學,不以人求朱、陸,而以言語求朱、陸,則今之紛紛、無怪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