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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與權力     P 6


作者:阿克頓
頁數:6 / 134
類別:政治學

 

自由與權力

作者:阿克頓
第6,共134。
說到這裡,我的論點有陷入自相矛盾之虞。如果社會高高在上的征服者所以取勝,更多地是依靠暴力而不是溫和的技藝,如果事物的發展趨向就是走向動盪和災難,如果世界將宗教自由歸功于荷蘭革命,將立憲政體歸功于英國革命,將聯邦共和制歸功于美國革命,將政治平等歸功于法國革命及其追隨者,那麼,我們這些沉湎于既往的忠實而專注的學者又該如果是好呢‧革命者的凱旋使史學家無立足之地。上個世紀那場大革命,通過它的權威闡釋者傑斐遜和西哀士,否定了史學。他們的信徒宣告與歷史決裂,並且隨時打算銷毀歷史文獻,趕走並不礙事的歷史教授。然而,出人意料的真理簡直比虛構的故事還要離奇,它表明這並不是史學的末日,而是它的復興。在進步的過程中,同時也在倒退的過程中,直接或間接地出現了一種動力,它使作為文明要素之一的史學,發揮了較以往無可比擬的更大作用。一場思想領域的運動開始了,它比古代學問的復興更加深入人心,意義也更為重大。主宰着我們生活和勞作的天命,首先體現于對否定發展規律的消極精神的反抗,其次體現于分析並糾正革命,根據歷史因素的固有作用對它加以說明的努力之中。保守派作家,即以浪漫主義或歷史主義學派之名在德國享有地位的作家,將大革命視作一個反常的插曲,一個時代的錯誤,一種需要用追根尋源的方式加以根治的疾病,他們竭力想把斷裂的歷史脈絡再聯結在一起,恢復有機進化的正常狀態。自由主義學派的故鄉是法國,它將大革命辯解為一種真正的進步和全部歷史的成熟果實。這就是那一代人的兩種主要論點,我們把一些觀念和科學方法歸功於他們,而正是這些觀念和科學方法,使得歷史學大大不同於上個世紀人們眼中的歷史學。嚴格而言,創新者並不比古人高明。穆托拉里見多識廣,德蒂耶蒙嚴謹準確,萊布尼茲能力過人,弗里爾特目光犀利,吉本的綜合整理的技能亦堪稱大師。然而,在本世紀過去四分之一時,歷史學家的一個新時代開始了。事物頭緒紛繁,我只想特別說明三點,它們構成一個正確的順序。對於如洪水般不斷湧來的不容懷疑的新課題,我無需說些什麼。教皇的秘密檔案在巴黎開放有一些年頭了,但是有效利用的時間尚未到來,除了檔案員本人,几乎無人接觸過它們。時至1830年,文獻研究才大規模地開展起來,奧地利處在領先地位。1836年前,米什萊可以稱為先驅,此後即被諸如麥金托什、布霍爾茨和米涅這些對手所超過。30年後,即當1859年的戰爭完成對意大利的分臓時,一個新的更多產的時期開始了。各國雖有先後,但現在都已允許對其文獻進行研究。對溺死的恐懼,已勝過饑渴之苦。由此造成的結果是,窮盡一生儘量收集已經出版的著作,仍不足以培養出近代史學的真正大師。一個歷史學家,在他的研究從著作轉向原始資料,從伯內特轉向波考克,從麥考萊轉向坎帕納夫人,從梯也爾轉向波拿巴家族的大量通信,他仍會迫切地感到,有必要去查閲威尼斯或那不勒斯、奧蘇納圖書館或愛爾米塔什博物館的資料。此時此刻我們所關心的並不是這些事情。因為就我們的目的而言,需要學會的主要不是積累資料的技術,而是分析資料,辨別謊言與真相、可疑與可靠的更為重要的技術。歷史研究充實、匡正和擴展思想所依靠的,不僅是博學多聞,更是有力的批判。那些不倦的編纂者、妙筆生花的敘述者、技巧嫻熟的人物描繪者、能言善辯的勸善者等等,如果他們的位置被批判者們所取代,將無異於史學王國中的一次政府更迭或改朝換代。因為,所謂批判者,就是這樣一種人,當他把視線投向一段有趣的陳述時,他是從懷疑它開始的。在他的權威沒有對三個步驟表示認可之前,他是不會放棄懷疑態度。首先他要詢問,他所看到的句子,是否就是原作者所寫下的句子。因為轉述者、編者和編者之上官方的或濫用權力的審查官,可能在文字上玩弄花招,對原文做了不少篡改。如果這些人沒有過失,也有可能作者本人重寫了著作,你可以去查找第一稿,找出後來的改動,增加了什麼,刪去了什麼。其次要詢問的是,作者從何處獲得信息。如果來自過去的一個作者,這可以得到查證,但仍要對後者提出相同的質詢。如果源自未刊文稿,必須追溯它們的來源,當達到了源頭或線索消失時,真實性的問題便出現了。有關作者的性格、社會地位、家世和可能的動機,也必須予以探究;從「批判」一詞的另一個恰當的含義說,較之於苦役式的、常常是機械的追尋文字來源的工作,這就是所謂更高層次的批判。因為必須把歷史學家當作證人看待,如果他的誠實不可靠,便不足憑信。未證明某人有罪即應視其為無辜,這句格言是不適用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