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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與權力     P 8


作者:阿克頓
頁數:8 / 134
類別:政治學

 

自由與權力

作者:阿克頓
第8,共134。
他的道路在早年便由《昆廷·杜瓦爾德》 (Quentin Durward)一書所定。他吃驚地發現斯科特筆下的路易十一世與科明尼斯的原始記載不符,於是下定決心,他今後的目標首先就是毫不動搖,死心塌地地遵從他心目中的權威的引領。他要堅決抑制詩人、愛國者、宗教或政治宗派分子的傾向,不支持任何事業,讓著作中完全沒有自己的痕跡,不寫任何旨在滿足個人感情或宣傳一己信念的著作。一位像他一樣也寫過論述宗教改革著作的勤勉的神學家,敬稱他為同道。蘭克拒絶了他的抬舉,說道:「你首先是個基督徒,我首先是個歷史學家,你我相距甚遠。」他是展現出米什萊所謂le desinteressement des morts(死者的超然——原文為法文)的第一位卓越作家。當他能夠做到儘力不做評斷,表明對立的雙方各有理由,將臧否之事留給上帝時,對他而言這堪稱道德上的勝利。他想必會和倫敦的兩位著名醫生產生共鳴,據說他們對某一病例不能確診,於是做出了含糊其辭的說明。患者家長堅持要求有一個明確的答覆。他們回答說,他們無能為力,但他可以輕易找到五十個能夠給出明確答覆的醫生。

尼布爾指出,在印刷術發明之前寫作的編年史家,曾一度只抄錄一位前人的著述,几乎不知道對權威學者進行甄選或綜合。這個意見在蘭克筆下大為改觀。蘭克以他的眼界和敏鋭的感覺,以一種近代史研究中史無前例的嚴謹態度,仔細審查和剖析了從馬基雅維裡到《一個政治家的回憶錄》 (Mdmoires d’un Hommed’Etat)時代的史家。但是,尼布爾把傳統著述棄之不用,以自己的著作取而代之,而蘭克的使命則是,對於那些他可以在適當範圍內服從的大師,他要去維護(而不是毀壞)和樹立他們的這種地位。蘭克在多篇優秀論文中表現了這種技藝,雖然他的後繼者也可以和他的技藝一爭長短,並且做了更為細緻的工作,他這些論文仍是我們掌握一種技術程序的最佳指導,在今人的記憶中,使近代史研究煥然一新的正是這種技術程序。蘭克的同代人厭倦了他的中立態度和超然風格,厭倦了開創者們借助于蘭克的枴杖所做的那些有益但從屬性的工作;他們認為,這種只需一個人獃在書房裡,几乎不必關心公共生活,只為自己而完成的晦澀難解的初級成果,已經做得夠多了。實踐着這些基本技術的人,也許自有他們的道理。我們這些人,雖然必須掌握此種技術,卻應當全心全意地投身于學習偉大的榜樣。


  



  
除了技術因素之外,方法不過是對常識的重複。觀察最優秀的人在各種智力活動中對於方法的運用,是獲得它的最佳途徑。邊沁坦言,他從個人本專業中學得的東西,還不如從林奈和卡倫那裡學到的多;布魯厄姆建議法學學生從研究但丁起步。李比希把他的《有機化學》說成是對密爾《邏輯體系》的實際運用,有位著名的醫生,為避免讓他知道我在議論他,在此姑隱其名,他通過閲讀三本書來豐富自己的醫學頭腦;它們分別是吉本、格羅特和密爾的著作。他還認為,僅靠一門研究,是變不成有修養的人的,他必須受到自然、社會、道德等不同思想形式的薰陶。我引述同僚們的這些金玉良言,是為了感謝他們。既然科學家說從我們這兒有所獲益,我們當然也可以從他們那裡學到不少重要的東西。因為他們能夠表明,如何保證歸納的完整性和可靠性,如何限制和妥善使用假設和類比。他們掌握著神秘的思想寶藏的秘密,正是藉此秘密,謬誤向真理俯首稱臣,真理雖然緩慢但不可抗拒地占了上風。他們的秘密就是發現的邏輯,展示知識的增長和觀念的發展,人世間的慾望和感情几乎沒有變化,而這些增長和發展才是進步的標誌和歷史的輝煌所在。當他們專注于自己的研究課題,向自己的同儕發表看法時,也常常能給予我們珍貴的啟示。請記住,達爾文只去注意那些給他的道路造成麻煩的文字,一位法國哲學家也抱怨自己的工作沒有進展,因為他沒有發現更多的矛盾事實;還有貝爾,他認為謬誤同真理一樣有益,皆應仔細對待,因為謬誤有助于發現新的反對意見;正如羅伯特·鮑爾爵士告誡我們的那樣,我們常常是通過考慮反對意見來學習。法拉第斷言,「在知識領域,不思進取的人只配受到譴責和鄙視。」約翰·亨特的話對我們大家都應有所啟發:「千萬別問我曾經說過什麼,曾經寫過什麼。要是問我現在的看法,我倒是可以給你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