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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溪筆談    P 19


作者:沈括
頁數:19 / 65
類別:古典散文

 

夢溪筆談

作者:沈括
第19,共65。
然喜飲灑,屢言聞學士能飲灑,意亦似欲相見。待試問之 。」一日,果使人延曼卿,曼卿即着帽往見之。坐于堂上,久之方出。

主人著頭巾,系勒帛,都不具衣冠。見曼卿,全不知拱揖之禮。引曼卿入一別館,供張赫然。坐良久,有二鬟妾,各持一小槃至曼卿前,槃中紅牙牌十餘。



  
其一槃是酒,凡十餘品,令曼卿擇一牌;其一槃餚饌名,令擇五品。既而二鬟去,有群妓十餘人,各執餚果樂器,妝服人品皆艷麗粲然。一妓酌酒以進,酒罷樂作;群妓執果餚者,萃立其前;食罷則分列其左右,京師人謂之「軟槃 」。酒五行,群妓皆退;主人者亦翩然而入,略不揖客。

曼卿獨步而出。曼卿言 :「豪者之狀,懵然愚騃,殆不分菽麥;而奉養如此,極可怪也 。」他日試使人通鄭重,則閉門不納 ,亦無應門者 。問其近鄰,云: 「其人未嘗與人往還,雖鄰家亦不識面。」古人謂之「錢痴」,信有之。

潁昌陽翟縣有一杜生者,不知其名,邑人但謂之杜五郎。所居去縣三十餘裡,唯有屋兩間,其一間自居,一間其子居之。室之前有空地丈餘,即是籬門。杜生不出籬門凡三十年矣。

黎陽尉孫軫曾往訪之,見其人頗蕭灑,自陳 :「村民無所能,何為見訪?」孫問其不出門之因,其人笑曰 :「以告者過也。」指門外一桑曰 :「十五年前,亦曾到桑下納涼,何謂不出門也?但無用於時 ,無求於人,偶自不出耳,何足尚哉!」問其所以為生,曰:「昔時居邑之南,有田五十畝,與兄同耕。後兄之子娶婦,度所耕不足贍,乃以田與兄,攜妻子至此。偶有鄉人藉此屋,遂居之。

唯與人擇日,又賣一藥,以具饘粥,亦有時不繼。後子能耕,鄉人見憐,與田三十畝,令子耕之,尚有餘力,又為人傭耕,自此食足。鄉人貧,以醫自給者甚多,自食既足,不當更兼鄉人之利,自爾擇日賣藥,一切不為 。」又問:「常日何所為?」曰:「端坐耳,無可為也。」問:「頗觀書否?」曰 :「二十年前,亦曾觀書。」問:「觀何書?」日:「曾有人惠一書冊,無題號。其間多說《淨名經 》,亦不知《淨名經》何書也。當時極愛其議論,今亦忘之,並書亦不知所在久矣 。」氣韻閒曠,言詞精簡,有道之士也。盛寒,但布袍草履。室中枵然,一榻而已。問其子之為人,曰:「村童也。

然質性甚淳厚,未嘗妄言,未嘗嬉遊。唯買鹽酪,則一至邑中,可數其行跡,以待其歸。徑往徑還,未嘗傍游一步也。」余時方有軍事,至夜半未臥,疲甚,與官屬閒話,軫遂及此。


  

不覺肅然,頓忘煩勞。

唐白樂天居洛,與高年者八人遊,謂之「九老 」。洛中士大夫至今居者為多,斷而為九老之會者再矣。元豐五年,文潞公守洛,又為「耆年會 」,人為一詩,命畫工鄭奐圖于妙覺佛寺,凡十三人:守司徒致仕韓國公富弼,年七十九;守太尉判河南府路國公文彥博,年七十七;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年七十七;朝議大夫致仕王尚恭,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致仕趙丙,年七十五;秘書監劉幾,年七十五;衛州防禦使馮行已,年七十五;太中大夫充天章閣待制楚建中,年七十三;朝議大夫致仕王慎言,年七十二;宣徽南院使檢校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年七十一;太中大夫張問,年七十;龍圖閣直學士通議大夫張燾,年七十;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司馬光,年六十四。

王文正太尉氣贏多病。真宗面賜藥酒一注缾,令空腹飲之,可能和氣血,闢外邪。文正飲之,大覺安健,因對稱謝。上曰: 「此蘇合香酒也。

每一斗酒 ,以蘇合香丸一兩同煮。極能調五臟,卻腹中諸疾。每冒寒夙興,則飲一杯 。」因各出數榼賜近臣。

自此臣庶之家皆仿為之,蘇合香丸盛行于時,此方本出 《廣濟方》,謂之「白朮丸 」,後人亦編入《千金》《外台》,治疾有殊效。余于《良方》敘之甚詳。然昔人未知用之。錢文僖公集《篋中方》 ,「蘇合香丸」註云:「此藥本出禁中,祥符中嘗賜近臣 。」即謂此也。

李士衡為館職,使高麗,一武人為副。高麗禮幣贈遺之物,士衡皆不關意。一切委于副使。時船底疏漏,副使者以士衡所得縑帛藉船底,然後實已物,以避漏濕。

至海中,遇大風,船欲傾覆,舟人大恐,請盡棄所載,不爾,船重必難免。副使倉惶,悉取船中之物投之海中,更不暇揀擇。約投及半,風息船定。既而點檢所投,皆副使之物。

士衡所得在船底。一無所失。

劉美少時善鍛金。後貴顯,賜與中有上方金銀器,皆刻工名,其間多有美所造者。又楊景宗微時,常荷畚為丁晉公築第。後晉公敗,籍沒其家,以第賜景宗。

二人者,方其微賤時,一造上方器,一為宰相築第,安敢自期身饗其用哉。

舊制:天下貢舉人到闕。悉皆入對,數不下三千人,謂之群見。遠方士皆未知朝廷儀範,班列紛錯,有司不能繩勒。見之日,先設禁圍于著位之前,舉人皆拜于禁圍之外,蓋欲限其前列也。

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歳遂止令解頭入見,然尚不減數百人。嘉祐中。余忝在解頭,別為一班,最在前列。

目見班中唯從前一兩行稍應拜起之節,自余亦終不成班綴而罷,每為閤門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齊者,唯有三色,謂舉人、蕃人、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