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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學史    P 3


作者:羅素
頁數:3 / 341
類別:西洋哲學

 

西方哲學史

作者:羅素
第3,共341。
絶對的權力與這些制度是格格不入的;對於這些生氣勃勃的征服者們說來顯得是既沉悶而又毫無生氣的那些法律制度,情形也是如此。國王必須和封建貴族分享自己的權力,但是大家都希望不時地可以採取戰爭、謀殺、掠奪或者姦淫的形式以發泄激情。君主們也可以懺悔,因為他們衷心裡是虔敬的,而且懺悔本身畢竟也是激情的一種形式。可是教會卻永遠也不能使他們有近代僱主所要求于,而且通常可以獲得於他的僱工們的那種循規蹈矩的良好品行。當精神激動的時候,如果他們不能喝酒、殺人、戀愛,那末征服全世界又有什麼用呢?而且他們有勇敢的騎士隊伍,為什麼要聽命于發誓獨身而又沒有兵權的書獃子呢?儘管教會不同意,他們仍然保存着決鬥和比武的審判方法,而且他們還發展了馬上比武和獻慇勤的戀愛。有時候,他們甚至一陣狂暴發作還會殺死顯赫的教士。

所有的武裝力量都在國王這方面,然而教會還是勝利的。



  
教會獲得勝利,部分地是因為它几乎享有教育的獨占權,部分地是因為國王們彼此經常互相作戰;但是除了極少數的例外,主要地卻是因為統治者和人民都深深地相信教會掌握著升天堂的鑰匙的權力。教會可以決定一個國王是否應該永恆地升天堂還是下地獄;教會可以解除臣民們效忠的責任,從而就可以鼓動反叛。此外,教會還代表着足以代替無政府狀態的秩序,因而就獲得了新興的商人階級的支持。尤其在意大利,這最後的一點是有決定意義的。

條頓人至少要保持教會一部分的獨立性的企圖,不僅表現在政治上,也表現在藝術、傳奇、騎士道和戰爭上。但這一點卻很少表現在知識界,因為教育差不多是完全限于教士階級的。中古時代所公開表現出來的哲學並不就是一面精確的時代鏡子,而僅是一黨一派的思想鏡子。然而,就在教士裡面——尤其是弗蘭西斯教團的修道士們——卻有相當數目的人,為了各種原因,是和教皇有分歧的。此外,在意大利,文化傳播到俗人方面來要比在阿爾卑斯以北早上好幾個世紀。弗裡德里希第二曾試圖建立一種新宗教,這代表着反教廷文化的極端;而托馬斯‧阿奎那誕生於弗萊德利克第二具有無上權威的那不勒斯王國,卻直到今天始終是教廷哲學的典型闡揚者。大約五十年之後,但丁成就了一套綜合,並且給整個的中古觀念世界做出了唯一的一套均衡的發揮。

但丁以後,由於政治上的以及理智上的種種原因,中古哲學的綜合便破滅了。當中古哲學存在的時候,它具有一種整齊而又玲瓏完整的性質,這個體系所論述到的任何一點都是和它那極其有限的宇宙中的其他內容擺在一個非常精確的關係之上的。但是宗教大分裂、宗教大會運動以及文藝復興的教廷終於導向宗教改革,宗教改革便摧毀了基督教世界的統一性以及經院學者以教皇為中心的政府理論。在文藝復興時代,新的知識,無論是關於古代的或是關於地球表面的,都使人厭倦於理論體系;人們感到理論體系是座心靈的監獄。哥白尼天文學賦給地球的地位與人類的地位,遠比他們在托勒密的理論中所享有的地位要卑微得多。在知識分子中間,對新事物的樂趣代替了對於推理、分析、體系化的樂趣;雖然在藝術方面文藝復興仍然崇尚整齊有序,但是在思想方面它卻喜歡大量而繁富的混亂無章。在這方面,蒙台涅是這一時代最典型的代表人物。


  

在政治理論方面,正象除了藝術而外的任何其他事物一樣,也發生了秩序的崩潰。中世紀,雖然事實上是動盪不寧的,但在思想上卻被一種要求合法性的熱情、被一種非常嚴謹的政權理論所支配着。一切權力總歸是出自上帝;上帝把神聖事物的權力交給了教皇,把俗世事情的權力交給了皇帝。

但在十五世紀,教皇和皇帝同樣地都喪失了自己的重要性。教皇變成了僅僅是意大利諸侯的一員,他在意大利的強權政治裡面從事于種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複雜而又無恥的勾當。在法國、西班牙和英國,新的君主專制的民族國家在他們自己的領土上享有的權力,是無論教皇或者皇帝都無力加以干涉的。

民族國家,主要是由於有了火藥的緣故,對人們的思想和感情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影響,並且漸次地摧毀了羅馬所遺留下來的對於文明統一性的信念。

這種政治上的混亂情形在馬基雅弗利的《君王論》一書中得到了表現。政治已沒有任何指導的原則,而變成為赤裸裸的爭奪權力了;至于怎樣才能把這種賭博玩得很成功,《君王論》一書也提出了很精明的意見。在希臘的偉大時代裡出現過的事,再一次出現于文藝復興的意大利:傳統的道德束縛消失了,因為它們被人認為是與迷信結合在一起的;從覊絆中獲得的解放,使得個人精力旺盛而富於創造力,從而便產生了極其罕見的天才的奔放;但是由於道德敗壞而不可避免地造成的無政府狀態與陰謀詭詐,卻使得意大利人在集體方面成為無能的了,於是他們也象希臘人一樣,倒在了別的遠不如他們文明、但不象他們那樣缺乏社會團結力的民族的統治之下了。

然而結局並不象在希臘那麼慘重,因為許多新的強而有力的民族表現出來他們自己也象意大利人已往那樣地能夠有偉大的成就,只有西班牙是例外。

從十六世紀以後,歐洲思想史便以宗教改革占主導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