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簡愛    P 62


作者:夏綠蒂
頁數:62 / 170
類別:世界名著

 

簡愛

作者:夏綠蒂
第62,共170。
我給她講故事,她願意聽多久就講多久。隨後我帶她到走廊上解解悶。這時大廳的燈已經點上,阿黛勒覺得從欄杆上往下看,瞧著僕人們來往穿梭,十分有趣。夜深了,客廳裡傳來音樂之聲,一架鋼琴已經搬到了那裡。阿黛勒和我坐在樓梯的頂端台階上傾聽著。剎那之間響起了一個聲音,與鋼琴低沉的調子相交融。那是一位小姐在唱,歌喉十分動聽。獨唱過後,二重唱跟上,隨後是三重唱,歌唱間歇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談話聲。我久久地聽著,突然發現自己的耳朵聚精會神地分析那混雜的聲音,竭力要從混沌交融的音調中,分辨出羅切斯特先生的嗓音。我很快將它捕捉住以後,便進而從由於距離太遠而變得模糊不清的音調中,猜想出歌詞來。

時鐘敲了十一點。我瞧了一眼阿黛勒,她的頭已倚在我肩上,眼皮己越來越沉重。我便把她抱在懷裡,送她去睡覺。將近一點鐘,男女賓客們才各自回房去。



  
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樣,是個晴朗的日子,客人們乘機到臨近的某個地方去遠足。他們上午很早就出發了,有的騎馬,有的坐馬車。我親眼看著他們出發,看著他們歸來。像以前一樣,英格拉姆小姐是唯一一位女騎手。羅切斯特先生同她並駕齊驅。他們兩人騎着馬同其餘的客人拉開了一段距離。費爾法克斯太太正與我一起站在窗前,我向她指出了這一點:

「你說他們不可能想到結婚,」我說,「可是你瞧,比起其他女人來,羅切斯特先生明顯更喜歡她。」

「是呀,我猜想他毫無疑問愛慕她。」

「而且她也愛慕他,」我補充說「瞧她的頭湊近他,彷彿在說什麼知心話呢!但願能見到她的臉,我還從來沒見過一眼呢!」

「今天晚上你會見到她的,」費爾法克斯太太回答說;「我偶然向羅切斯特先生提起,阿黛勒多麼希望能見一見小姐們。他說:『呵,那就讓她飯後上客廳裡來吧,請愛小姐陪她來。』」

「噢,他不過是出於禮貌才那麼說的,我不必去了,肯定的。」我回答。


  

「瞧,我對他說,你不習慣交往,所以我想你不會喜歡在一批輕鬆愉快而又都互不相識的賓客前露面,他還是那麼急躁地回答說,『胡說八道!要是她不願來,就告訴她這是我個人的意願。如果她拒絶,你就說,她這麼倔強,我要親自來叫了。』」

「我不願給他添那麼多麻煩」,我回答。「要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就去。不過我並不喜歡。你去嗎,費爾法克斯太太?」

「不,我請求免了,他同意了。一本正經入場是最不好受的,我來告訴你怎樣避免這種尷尬,你得在女士們離席之前,客廳裡還沒有人的時候就進去,找個僻靜的角落坐下。男賓們進來之後,你不必獃得很久,除非你高興這麼做。你不過是讓羅切斯特先生看到你在那裡,隨後你就溜走——沒有人會注意到你。」

「你認為這批客人會獃得很久嗎?」

「也許兩三個星期,肯定不會再久了。過了復活節假期,喬治·林恩爵士由於新近當上了米爾科特市議員,得去城裡就職。我猜想羅切斯特先生會同他一起去。我覺得很奇怪,這回他在桑菲爾德獃了那麼長時間。」

眼看我帶著照管的孩子進客廳的時刻就要到來,我心裡惴惴不安。阿黛勒聽說晚上要去見女士們,便整天處于極度興奮狀態,直到索菲婭開始給她打扮,才安靜下來。隨後更衣的重要過程很快穩定了她的情緒。待到她卷髮梳得溜光,一束束垂着,穿上了粉紅色的緞子罩衣,系好長長的腰帶,戴上了網眼無指手套,她看上去已是像任何一位法官那麼嚴肅了。這時已沒有必要提醒她別弄亂自己的服裝,她穿戴停當後,便安靜地坐在小椅子上,急忙小心地把緞子裙提起來,唯恐弄皺了。還向我保證,她會一動不動坐在那裡,直到我準備好為止。我很快就穿戴好了。我立即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銀灰色的那一件,專為參加坦普爾小姐的婚禮購置的,後來一直沒有穿過),把頭髮梳得平平伏伏,並戴上了我僅有的飾品,那枚珍珠胸針。隨後我們下了樓。

幸虧還有另外一扇門通客廳,不必經過他們都坐著吃飯的餐廳。我們看到房間裡空無一人,大理石砌成的壁爐中,一堆旺火靜靜地燃燒着;桌上裝飾着精緻的花朵,燭光在花朵中間孤寂地閃亮,平添了幾分歡快。拱門前懸掛着大紅門帘,雖然我們與毗連的餐室中的客人之間,僅一層之隔,但他們話說得那麼輕,除了柔和的嗡嗡聲,彼此之間的交談一點都聽不清楚。

阿黛勒似乎仍受着嚴肅氣氛的震懾,一聲不吭地坐在我指給她的小凳上。我退縮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隨手從臨近的檯子上取了本書,竭力讀下去。阿黛勒把她的小凳子搬到我腳邊,不久便碰了碰我膝頭。

「怎麼啦,阿黛勒?」

“Est ce que je ne puis pas prendre une seule de ces fleursmagnifiques

mademoiselle‧ ‧ Seulement pour completer ma toilette.”

「你對自己的『toilette』想得太多啦,阿黛勒,不過你可以戴一朵花。」於是我從花瓶裡掐下一朵花來,系在她的綵帶上,她舒了口氣,顯出一種不可言喻的滿足,彷彿她的幸福之杯此刻已經斟滿了。我轉過臉去,掩飾自己抑制不住的微笑。在這位巴黎小女子天生對服飾的熱烈追求中,既有幾分可笑,又有幾分可悲。

這時響起了輕輕的起立聲,帳幔被撩到了拱門背後,露出了餐室,只見長長的桌上擺滿了盛甜點心的豪華餐具,燭光傾瀉在銀製的和玻璃的器皿上。一群女士站在門口。隨後她們走了進來,門帘在身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