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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P 144


作者:夏綠蒂
頁數:144 / 170
類別:世界名著

 

簡愛

作者:夏綠蒂
第144,共170。
當然,他的反覆拒絶把我的焦急之情推向了高潮:我必須得到滿足,而且不容拖延。我把這告訴了他。

「不過我告訴過你,我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他說,「很難說服。」



  
「而我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一無法拖延。」

「那麼,」他繼續說,「我很冷漠,對任何熱情都無動于衷。」

「而我很熱,火要把冰融化。那邊的火已經化掉了你斗篷上的所有的雪,由於同樣原因,雪水淌到了我地板上,弄得像踩踏過的銜道。裡弗斯先生,正因為你希望我寬恕你毀我砂石廚房的彌天大罪和不端行為,那你就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吧。」

「那麼好吧,」他說,「我讓步了,要不是向你的真誠屈服,就是向你滴水穿石的恆心投降。另外,有一天你還得知道,早知晚知都一樣。你的名字是叫簡·愛嗎?」

「當然,這以前已全解決了。」

「你也許沒有意識到我跟你同姓?我施洗禮時被命名為聖·約翰·愛·裡弗斯?」

「確實沒有!現在可記起來了,我曾在你不同時間借給我的書裡,看到你名字開頭的幾個字母中有一個E,但我從來沒有問過它代表什麼。不過那又怎麼樣?當然——」

我打住了。我不能相信自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更說不上加以表達。但是這想法闖入了我腦海——它開始具體化——頃刻之間,變成了確確實實可能的事情。種種情況湊合起來了,各就各位,變成了一個有條有理的整體,一根鏈條。以前一直是一堆沒有形狀的鏈環,現在被一節節拉直了——每一個鏈都完好無缺,鏈與鏈之間的聯結也很完整。聖·約翰還沒有再開口,我憑直覺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我不能期望讀者也有同樣的直覺,因此我得重複一下他的說明。


  

「我母親的名字叫愛,她有兩個兄弟,一個是位牧師,他娶了蓋茲黑德的簡·裡德小姐;另一個叫約翰·愛先生,生前在馬德拉群島的沙韋爾經商。布里格斯先生是愛先生的律師,去年八月寫信通知我們舅父已經去世,說是已把他的財產留給那個當牧師的兄弟的孤女。由於我父親同他之間一次永遠無法寬恕的爭吵,他忽視了我們。幾周前,布里格斯又寫信來,說是那位女繼承人失蹤了,問我是否知道她的情況。一個隨意寫在紙條上的名字使我把她找到了。其餘的你都知道了。」他又要走,我將背頂住門。

「請務必讓我也說一說,」我說,「讓我喘口氣,好好想一想。」我停住了——他站在我面前,手裡拿着帽子,看上去夠鎮靜的。我接著說:

「你的母親是我父親的姐妹?」

「是的。」

「那麼是我的姑媽了?」

他點了點頭。

「我的約翰叔父是你的約翰舅舅了?你,黛安娜和瑪麗是他姐妹的孩子,而我是他兄弟的孩子了?」

「沒有錯。」

「你們三位是我的表兄表姐了。我們身上一半的血都流自同一個源泉?」

「我們是表兄妹,不錯。」

我細細打量着他。我似乎發現了一個哥哥,一個值得我驕傲的人,一個我可以愛的人。還有兩個姐姐,她們的品質在即使同我是陌路人的時候,也激起了我的真情和羡慕。那天我跪在濕淋淋的地上,透過沼澤居低矮的格子窗,帶著既感興趣而又絶望的痛苦複雜的心情,凝視着這兩位姑娘,原來她們竟是我的近親。而這位發現我險些死在他門檻邊的年輕莊重的紳士,就是我的血肉之親。對孤苦伶丁的可憐人兒來說,這是個何等重大的發現!其實這就是財富!——心靈的財富!——一個純潔溫暖的感情礦藏。這是一種幸福,光輝燦爛,生氣勃勃,令人振奮!——不像沉重的金禮物:其本身值錢而受人歡迎,但它的份量又讓人感到壓抑。這會兒我突然興奮得拍起手來一—我的脈搏跳動着,我的血管震顫了。

「呵,我真高興——我真高興!」我叫道。

聖·約翰笑了笑。「我不是說過你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嗎?」他問。「我告訴你有一筆財產時,你非常嚴肅,而現在,為了一件不重要的事,你卻那麼興奮。」

「你這話究竟什麼意思呢?對你可能無足輕重,你己經有妹妹,不在乎一個表妹。但我沒有親人,而這會兒三個親戚——如果你不願算在內,那就是兩個——降生到我的世界來,已完全長大成人。我再說一遍,我很高興!」

我快步穿過房間,又停了下來,被接二連三湧進腦子,快得我無法接受、理解和梳理的想法,弄得差點喘不過氣來——那就是我可以做什麼,能夠做什麼,會做什麼和應當做什麼,以及要趕快做。我瞧著空空的牆,它彷彿是天空,密佈着冉冉升起的星星——每一顆都照耀着我奔向一個目標或者一種歡樂。那些救了我性命的人,直到如今我還毫無表示地愛着,現在我可以報答了。身披枷鎖的,我可以使他們獲得自由;東分西散的,我可以讓他們歡聚一堂。我的獨立和富裕也可以變成是他們的,我們不是一共四個嗎?二萬英鎊平分,每人可得五千——不但足夠,而且還有餘。公平對待,彼此的幸福也就有了保障。此刻財富已不再是我的一種負擔,不再只是錢幣的遺贈——而是生命、希望和歡樂的遺產了。

這些想法突然向我的靈魂襲來時,我的神態加何,我無從知道。但我很快覺察到裡弗斯先生已在我背後放了一把椅子,和和氣氣地要我坐在上面。他還建議我要鎮靜。我對暗示我束手無策、神經錯亂的做法嗤之以鼻,把他的手推開,又開始走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