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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愛    P 155


作者:夏綠蒂
頁數:155 / 170
類別:世界名著

 

簡愛

作者:夏綠蒂
第155,共170。
「但願我們是朋友,」他一面無動于衷地回答,一面仍然仰望着冉冉上升的月亮,我走近他時他就早已那麼凝視着了。

「不,聖·約翰。我們並不像過去那樣是朋友了。這你知道。」



  
「難道我們不是嗎?這話可錯了。就我來說,我並沒希望你倒霉,而是願你一切都好。」

「我相信你,聖·約翰,因為我深信你不會希望別人倒霉,不過既然我是你的親戚,我就希望多得到一分愛,超過你施予一般陌路人的博愛。」

「當然,」他說,「你的願望是合理的,我決沒有把你當作陌路人。」

這話說得沉着鎮靜,但也是夠折磨人令人喪氣的。要是我遷就自尊和惱怒的苗頭,我會立刻走掉。但是我內心有某種比那些感情更強烈的東西在活動。我十分敬佩我表兄的才能和為人,他的友誼對我來說很寶貴,失掉它會使我心裡非常難受。我不會那麼很快就放棄重新徵服的念頭。

「難道我們就得這樣分別了嗎?聖·約翰?你就這麼離開我去印度,不說一句更好聽的話嗎?」

他這會兒已完全不看月亮,把面孔轉向了我。

「我去印度就是離開你嗎,簡?什麼!你不去印度?」

「你說我不能去,除非嫁給你。」

「你將不同我結婚!你堅持這個決定?」

讀者呀,你可像我一樣知道,這些冷酷的人能賦予他們冰一般的問題什麼樣的恐怖嗎?知道他們一動怒多麼像雪崩嗎?一不高興多麼像冰海暴裂嗎?

「不,聖,約翰,我不嫁你,並堅持自己的決定。」



  
崩裂的冰雪抖動着往前滑了一下,但還沒有塌下來。

「再說一遍,為什麼拒絶?」他問。

「以前我回答過了,因為你不愛我。現在我回答。因為你差不多恨我。要是我跟你結婚,你會要我的命,現在就要我的命了。」

他的嘴唇和臉碩頓時刷白——很白很白。

「我會要你的命——我現在就在要你的命?你這些話很凶也不真實,不象女人說的。你根本就不應該這麼說。這些話暴露了心靈的一種不幸狀態,應當嚴受責備,而且是不可寬恕的。但是人的職責是寬恕他的同胞,即使是寬恕他七十七次。」

這下可完蛋了。我原是希望從他的腦海裡抹去以前的傷痕,卻不料在它堅韌的表面上打上了更深的印記,我已經把它烙到裡面去了。

「現在你真的恨我了,」我說,「再要同你和解也沒有用了。我知道我已把你變成了永久的敵人。」

這些話好似雪上加霜,因為觸及事實而更加傷人。沒有血色的嘴唇抖動着一下子抽搐起來。我知道我己煽起了鋼刀一般的憤怒。我心裡痛苦不堪。

「你完全誤解了我的話,」我立刻抓住他的手說,「我無意讓你難受或痛苦——真的,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苦笑着——非常堅決地把手抽了回去。「我想,現在你收回你的允諾,根本不去印度了,是嗎?」一陣相當長的靜默之後他說。

「不,我要去的,當你的助手,」我回答。

接着是一陣很長的沉默。在這間隙,天性與情理之間究竟如何搏鬥着,我說不上來,他的眼睛閃着奇異的光芒,奇怪的陰影掠過他的面孔。他終於開口了。

「我以前曾向你證明,像你這般年紀的單身女人,陪伴像我這樣的男人是荒唐的。我已把話說到這樣的地步,我想你不會再提起這個打算了。很遺憾你居然還是提了——為你感到遺憾。」

我打斷了他。類似這種具體的責備反而立刻給了我勇氣。「你要通情理,聖·約翰!你近乎胡言亂語了。你假裝對我所說的感到震驚,其實你並沒有,因為像你這樣出色的腦袋,不可能那麼遲鈍,或者自負,以致于誤解我的意思。我再說一次,要是你高興,我可以當你的副牧師,而不是你妻子。」

我打斷了他。類似這種具體的責備反而立刻給了我勇氣。「你要通情理,聖·約翰!你近乎胡言亂語了。你假裝對我所說的感到震驚,其實你並沒有,因為像你這樣出色的腦袋,不可能那麼遲鈍,或者自負,以致于誤解我的意思。我再說一次,要是你高興,我可以當你的副牧師,而不是你妻子。」

他再次臉色刷白,但像以前一樣還是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他的回答很有力卻也很鎮靜:

「一個不做我妻子的女副牧師,對我絶不合適。那麼看來,你是不能同我去了。但要是你的建議很誠心,那我去鎮上的時候可以同一個已婚的教士說說,他的妻子需要一個助手。你有自己的財產,不必依賴教會的贊助,這樣,你就不會因為失信和毀約而感到恥辱。」

讀者們明白,我從來沒有作過一本正經的許諾,也沒有跟誰訂下過約定。在這種場合,他的話說得太狠,太專橫了。我回答:

「在這件事情上,並無恥辱可言,也不存在着失信和毀約。我絲毫沒有去印度的義務,尤其是同陌生人。同你,我願意冒很大的險,因為我佩服你,信任你。作為一個妹妹,我愛你。但我相信,不管什麼時候去,跟誰去,在那種氣候條件下我活不長久。」

「呵,你怕你自己,」他噘起嘴唇說。

「我是害怕。上帝給了我生命不是讓我虛擲的,而按你的意願去做,我想無異於自殺。況且,我在決心離開英國之前,還要確實弄明白,留在這兒是不是比離開更有價值。」

「你這是什麼意思?」

「解釋也是徒勞的,在這一點上我長期忍受着痛苦的疑慮,不通過某種辦法來解除疑團,我什麼地方也不能去。」

「我知道你的心向着哪裡,依戀着什麼。你所懷的興趣是非法的,不神聖的。你早該將它拋棄了。這會兒你應當為提起它來而感到害臊。你是不是想著羅切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