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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上    P 129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29 / 158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上

作者:唐代詩人
第129,共158。
抒寫離別之悲、他鄉作客之愁,是古代詩歌創作中一個很普遍的主題。然而這首詩雖題為客中作,抒寫的卻是作者的另一種感受。「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蘭陵,點出作客之地,但把它和美酒聯繫起來,便一掃令人沮喪的外鄉異地淒楚情緒,而帶有一種使人迷戀的感情色彩了。著名的蘭陵美酒,是用郁金香加工浸製,帶著醇濃的香味,又是盛在晶瑩潤澤的玉碗裡,看去猶如琥珀般的光艷。詩人面對美酒,愉悅興奮之情自可想見了。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這兩句詩,可以說既在人意中,又出人意外。說在人意中,因為它符合前面描寫和感情發展的自然趨向;說出人意外,是因為「客中作」這樣一個似乎是暗示要寫客愁的題目,在李白筆下,完全是另一種表現。這樣詩就顯得特別耐人尋味。詩人並非沒有意識到是在他鄉,當然也並非絲毫不想念故鄉。但是,這些都在蘭陵美酒面前被沖淡了。一種流連忘返的情緒,甚至樂於在客中、樂於在朋友面前盡情歡醉的情緒完全支配了他。由身在客中,發展到樂而不覺其為他鄉,正是這首詩不同於一般覊旅之作的地方。



  
李白天寶初年長安之行以後,移家東魯。這首詩作於東魯的蘭陵,而以蘭陵為「客中」,顯然應為開元年間亦即入京前的作品。這時社會呈現着財阜物美的繁榮景象,人們的精神狀態一般也比較昂揚振奮,而李白更是重友情,嗜美酒,愛遊歷,祖國山川風物,在他的心目中是無處不美的。這首詩充分表現了李白豪放不覊的個性,並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盛唐時期的時代氣氛。

(余恕誠)

夜下征虜亭

夜下征虜亭

李白

船下廣陵去,月明征虜亭。

山花如綉頰,江火似流螢。

據《建康志》記載,征虜亭在石頭塢,建於東晉,是金陵的一大名勝。此亭居山臨江,風景佳麗。李白於上元二年(761)暮春由此登舟,往游廣陵(揚州),即興寫下此詩。

詩的語言如話,意境如畫。詩人坐在小舟上迴首仰望征虜亭,只見那高高的古亭在月光映照下,格外輪廓分明。

「綉頰」,亦稱「綉面」,或「花面」。唐人風俗,少女妝飾面頰。白居易有詩云:「綉面誰家婢,鴉頭幾歲女。」劉禹錫亦有詩云:「花面丫頭十三四,春來綽約向人扶。」李白是以「綉頰」代稱少女,以之形容山花。那征虜亭畔的叢叢山花,在朦朧的月色下,綽約多姿,好象一群天真爛漫的少女,佇立江頭,為詩人依依送別。

那江上的漁火和江中倒映的萬家燈火,星星點點,閃閃爍爍,迷迷茫茫,象無數螢火蟲飛來飛去。


  

岸上山花綽約多情,江上火點迷離奇幻;古亭靜立於上,小舟輕搖于下,皓月臨空,波光灧灧,構成了一幅令人心醉的春江花月夜景圖。詩人熱愛祖國山河的美好感情和出遊的喜悅,都從畫面中顯現出來。

這首小詩寫景簡潔明快,近乎速寫。李白善於從動的狀態中捕捉形象,聚精積萃,抓住客觀景物在特定環境下所顯示出的特有神態,以極簡煉的線條,迅速地勾勒出來,雖寥寥數筆,而逼真傳神。如詩中的船、亭、山花、江火,都以月為背景,突出諸多景物在月光籠罩下所特有的朦朧美,喚起人的美感。

(何慶善)

早發白帝城

早發白帝城

李白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唐肅宗乾元二年(759)春天,李白因永王璘案,流放夜郎,取道四川赴貶地。行至白帝城,忽聞赦書,驚喜交加,旋即放舟東下江陵,故詩題一作「下江陵」。此詩抒寫了當時喜悅暢快的心情。

首句「彩雲間」三字,描寫白帝城地勢之高,為全篇寫下水船走得快這一動態蓄勢。不寫白帝城之極高,則無法體現出長江上下游之間斜度差距之大。白帝城地勢高入雲霄,於是下面幾句中寫舟行之速、行期之短、耳(猿聲)目(萬重山)之不暇迎送,才一一有着落。「彩雲間」也是寫早晨景色,顯示出從晦冥轉為光明的大好氣象,而詩人便在這曙光初燦的時刻,懷着興奮的心情匆匆告別白帝城。

第二句的「千里」和「一日」,以空間之遠與時間之暫作懸殊對比,自是一望而知;其妙處卻在那個「還」字上—「還」,歸來也。它不僅表現出詩人「一日」而行「千里」的痛快,也隱隱透露出遇赦的喜悅。江陵本非李白的家鄉,而「還」字卻親切得儼如回鄉一樣。一個「還」字,暗處傳神,值得細細玩味。

第三句的境界更為神妙。古時長江三峽,「常有高猿長嘯」。然而又何以「啼不住」了呢?我們不妨可以聯想乘了飛快的汽車于盛夏的長晝行駛在林蔭路上,耳聽兩旁樹間鳴蟬的經驗。夫蟬非一,樹非一,鳴聲亦非一,而因車行人速,卻使蟬聲樹影在耳目之間成為「渾然一片」,這大抵就是李白在出峽時為猿聲山影所感受的情景。身在這如脫弦之箭、順流直下的船上,詩人是何等暢快而又興奮啊!清人桂馥讀詩至此,不禁讚歎道:「妙在第三句,能使通首精神飛越。」(《札樸》)

瞬息之間,輕舟已過「萬重山」。為了形容船快,詩人除了用猿聲山影來烘托,還給船的本身添上了一個「輕」字。直說船快,那自然是笨伯;而這個「輕」字,卻別有一番意藴。三峽水急灘險,詩人溯流而上時,不僅覺得船重,而且心情更為滯重,「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鬢成絲。」

(《上三峽》)如今順流而下,行船輕如無物,其快速可想而知。而「危乎高哉」的「萬重山」一過,輕舟進入坦途,詩人歷盡艱險重履康莊的快感,亦自不言而喻了。這最後兩句,既是寫景,又是比興,既是個人心情的表達,又是人生經驗的總結,因物興感,精妙無倫。

全詩給人一種鋒棱挺拔、空靈飛動之感。然而只賞其氣勢之豪爽,筆姿之駿利,尚不能得其圜中。全詩洋溢的是詩人經過艱難歲月之後突然迸發的一種激情,故雄峻迅疾中,又有豪情歡悅。快船快意,使人神遠。後人讚此篇謂:「驚風雨而泣鬼神矣」(楊慎《升庵詩話》)。千百年來一直為人視若珍品。為了表達暢快的心情,詩人還特意用上平「刪」韻的間、還、山作韻腳,讀來是那樣悠揚、輕快,令人百誦不厭。

(吳小如)

秋下荊門

秋下荊門

李白

霜落荊門江樹空,布帆無恙掛秋風。

此行不為鱸魚鱠,自愛名山入剡中。

「荊門」,山名,在今湖北宜都縣西北的長江南岸,隔江與虎牙山對峙,戰國時為楚國的西方門戶。乘船東下過荊門,就意味着告別了巴山蜀水。這首詩寫於詩人第一次出蜀遠遊時。對錦繡前程的憧憬,對新奇而美好的世界的幻想,使他戰勝了對峨眉山月的依戀,去熱烈地追求理想中的未來。詩中洋溢着積極而浪漫的熱情。

第一句是寫景,同時點出題中的「秋」和「荊門」。荊門山原是林木森森,綠葉滿山,而今秋來霜下,木葉零落,眼前一空。由於山空,江面也顯得更為開闊。這個「空」字非常形象地描繪出山明水淨、天地清肅的景象,寥廓高朗,而無蕭瑟衰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