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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中    P 121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121 / 159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中

作者:唐代詩人
第121,共159。
第二個場面:重尋不遇。還是春光爛漫、百花吐艷的季節,還是花木扶疏、桃柯掩映的門戶,然而,使這一切都增光添彩的「人面」卻不知何處去,只剩下門前一樹桃花仍舊在春風中凝情含笑。桃花在春風中含笑的聯想,本從「人面桃花相映紅」得來。去年今日,佇立桃柯下的那位不期而遇的少女,想必是凝睇含笑,脈脈含情的;而今,人面杳然,依舊含笑的桃花除了引動對往事的美好回憶和好景不常的感慨以外,還能有什麼呢?「依舊」二字,正含有無限悵惘。

整首詩其實就是用「人面」、「桃花」作為貫串線索,通過「去年」和「今日」同時同地同景而「人不同」的映照對比,把詩人因這兩次不同的遇合而產生的感慨,迴環往複、曲折盡致地表達了出來。對比映照,在這首詩中起着極重要的作用。因為是在回憶中寫已經失去的美好事物,所以回憶便特別珍貴、美好,充滿感情,這才有「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傳神描繪;正因為有那樣美好的記憶,才特別感到失去美好事物的悵惘,因而有「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感慨。



  
儘管這首詩有某種情節性,有富於傳奇色彩的「本事」,甚至帶有戲劇性,但它並不是一首小敘事詩,而是一首抒情詩。「本事」可能有助于它的廣泛流傳,但它本身所具的典型意義卻在於抒寫了某種人生體驗,而不在於敘述了一個人們感興趣的故事。讀者不見得有過類似《本事詩》中所載的遇合故事,但卻可能有過這種人生體驗:在偶然、不經意的情況下遇到某種美好事物,而當自己去有意追求時,卻再也不可復得。這也許正是這首詩保持經久不衰的藝術生命力的原因之一吧。

「尋春遇艷」和「重尋不遇」是可以寫成敘事詩的。作者沒有這樣寫,正說明唐人更習慣于以抒情詩人的眼光、感情來感受生活中的情事。

(劉學鍇)

嶺上逢久別者又別

嶺上逢久別者又別

權德輿

十年曾一別,征路此相逢。

馬首向何處?夕陽千萬峰。

這首小詩,用樸素的語言寫一次久別重逢後的離別。通篇淡淡着筆,不事雕飾,而平淡中蘊含深永的情味,樸素中自有天然的風韻。

前兩句淡淡道出雙方「十年」前的「一別」和今日的「相逢」。從詩題泛稱對方為「久別者」看來,雙方也許並非摯友。這種泛泛之交間的「別」與「逢」,按說「別」既留不下深刻印象,「逢」也掀不起感情波瀾。然而,由於一別一逢之間,隔着十年的漫長歲月,自然會引發雙方的人事滄桑之感和對彼此今昔情景的聯想。所以這彷彿是平淡而客觀的敘述就顯得頗有情致了。


  

這首詩的重點,不是抒寫久別重逢的感觸,而是重逢後又一次匆匆別離的情味。他們在萬山攢聚的嶺上和夕陽斜照的黃昏偶然重逢,又匆匆作別,詩人撇開「相逢」時的一切細節,直接從「逢」跳到「別」,用平淡而富於含蘊的語言輕輕托出雙方欲別未別、將發未發的瞬間情景──「馬首向何處?夕陽千萬峰。」征路偶然重逢,又即將驅馬作別。馬首所向,是莽莽的群山萬壑,西斜的夕照正將一抹餘光投向峭立無語的山峰。這是一幅在深山夕照中悄然作別的素描。不施色彩,不加刻畫,沒有對作別雙方表情、語言、動作、心理作任何具體描繪,卻自有一種令人神遠的意境。千峰無語立斜陽,境界靜寂而略帶荒涼,使這場離別帶上了黯然神傷的意味。馬首所向,千峰聳立,萬山攢聚,正暗示着前路漫漫。在夕陽余照、暮色朦朧中,更給人一種四顧蒼茫之感。這一切,加上久別重逢旋即又別這樣一個特殊的背景,就使得這情景無形中帶有某種象徵意味。它使人聯想到,在人生征途上,離和合,別與逢,總是那樣偶然,又那樣匆匆,一切都難以預期。詩人固然未必要借這場離別來表現人生道路的哲理,但在面對「馬首向何處?夕陽千萬峰」的情景時,心中悵然若有所思則是完全可以體味到的。第三句不用通常的敘述語,而是充滿詠歎情調的輕輕一問,第四句則宕開寫景,以景結情,正透露出詩人內心深處的無窮感慨,加強了世路茫茫的情味。可以說,三、四兩句正是詩人眼中所見與心中所感的交會,是一種「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境界。

值得玩味的是,詩人還寫過一首內容與此極為相似的七絶《余干贈別張十二侍禦》:「蕪城陌上春風別,干越亭邊歲暮逢。驅車又愴南北路,返照寒江千萬峰。」兩相比較,七絶刻畫渲染的成分顯著增加了(如「蕪城陌」、「春風別」、「歲暮逢」、「寒江」),渾成含蘊、自然真切的優點就很難體現。特別是後幅,五絶以詠歎發問,以不施刻畫的景語黯然收束,渾然一體,含蘊無窮;七絶則將第三句用一般的敘述語來表達,且直接點出「愴」字,不免有嫌于率直髮露。末句又施刻畫,失去自然和諧的風調。兩句之間若即若離,構不成渾融完整的意境。從這裡,可以進一步體味到五絶平淡中蘊含深永情味、樸素中具有天然風韻的特點。

(劉學鍇)

玉台體十二首(其十一)

玉台體十二首(其十一)

權德輿

昨夜裙帶解,今朝蟢子飛。

鉛華不可棄,莫是藁砧歸!

南朝徐陵曾把梁代以前的詩選作十卷,定名《玉台新詠》。嚴羽說:「或者但謂纖艷者玉台體,其實則不然。」(《滄浪詩話》)可知這一詩集,香艷者居多。權德輿此首,標明倣傚「玉台體」,寫的是閨情,感情真摯,樸素含蓄,可謂俗不傷雅,樂而不淫。

人在寂寞煩憂之時,常常要左顧右盼,尋求解脫苦惱的徵兆。特別當春閨獨守,更易表現出這種情緒和心理。我國古代婦女,結腰繫裙之帶,或絲束,或帛縷,或綉縧,一不留意,有時就難免綰結鬆弛,這,自古以來被認為是夫婦好合之預兆,當然多情的女主人公馬上就把這一偶然現象與自己的思夫之情聯繫起來了。啊!「昨夜裙帶解」,莫不是丈夫要回來了嗎?她喜情入懷,寢不安枕,第二天,晨曦臨窗,正又看到屋頂上捕食蚊子的蟢子(喜蛛,一種長腳蜘蛛)飄舞若飛:「蟢」者,「喜」也,「今朝蟢子飛」,祥兆迭連出現,這難道會是偶然的嗎?喜出望外的女主人公於是由衷地默念:「鉛華不可棄,莫是藁砧歸!」我還得好好嚴妝打扮一番,來迎接丈夫的歸來。

這首詩,文字質樸無華,但感情卻表現得細緻入微。象「裙帶解」、「蟢子飛」,這都是些引不起一般人注意的小事,但卻蕩起了女主人公心靈上無法平靜的漣漪。詩又寫得含蓄而耐人尋味。丈夫出門後,女主人公的處境、心思、生活情態如何,作者都未作說明,但從「鉛華不可棄」的心理獨白中,便有一個「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詩經。伯兮》)的思婦形象躍然紙上。通篇描摹心理,用語切合主人公的身分、情態,仿舊體而又別開生面。

(傅經順)

宿王昌齡隱居

宿王昌齡隱居

常建

清溪深不測,隱處唯孤雲。

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

茅亭宿花影,藥院滋苔紋。

余亦謝時去,西山鸞鶴群。

這是一首山水隱逸詩,在盛唐已傳為名篇。到清代,更受「神韻派」的推崇,同《題破山寺後禪院》併為常建代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