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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詩鑑賞下    P 30


作者:唐代詩人
頁數:30 / 171
類別:古典詩

 

唐詩鑑賞下

作者:唐代詩人
第30,共171。
起首兩句,從形象地描寫雨後愚池的景物入手,來點明「雨後曉行」。夜雨初晴,隔宿的縷縷殘雲,從洲渚上飄散開去;初升的陽光,照射進了附近村落。這景色,給人一種明快的感覺,使人開朗,舒暢。三、四句進一步寫愚池景物,構思比較奇特,是歷來被傳誦的名句。「高樹臨清池」,不說池旁有高樹,而說高樹下臨愚池,是突出高樹,這與下句「風驚夜來雨」有密切聯繫,因為「風驚夜來雨」是從高樹而來。這「風驚夜來雨」句中的「驚」字,後人讚其用得好,宋人吳可就認為「『驚』字甚奇」(《藏海詩話》)。夜雨乍晴,沾滿在樹葉上的雨點,經風一吹,彷彿因受驚而灑落,奇妙生動,真是把小雨點也寫活了。末二句,詩人把自己也融化入景,成為景中的人物。佳景當前,正好遇上詩人今天心情舒暢,獨步無侶,景物與我,彼此投合,有如賓主相得。這裡用的雖是一般的敘述句,卻是詩人主觀感情的流露,更加烘托出景色的幽雅宜人。有了它,使前面四句詩的景物描寫更增加了活力。這兩句中,詩人用一個「適」字,又用一個「偶」字,富有深意。它說明詩人也並非總是那麼閒適和舒暢的。

我們讀這首詩,就宛如欣賞一幅池旁山村高樹、雨後雲散日出的圖畫,畫面開闊,色彩明朗和諧,而且既有靜景,也有動景,充滿着生機和活力。詩中所抒發的情,與詩人所描寫的景和諧而統一,在藝術處理上是成功的。



  
(吳文治)

中夜起望西園值月上

中夜起望西園值月上

柳宗元

覺聞繁露墜,開戶臨西園。

寒月上東嶺,泠泠疏竹根。

石泉遠逾響,山鳥時一喧。



  
倚楹遂至旦,寂寞將何言。

這首五言古詩作於詩人貶謫永州之時。

半夜了,四野萬籟無聲。詩人輾轉反側,夜不成寐,百無聊賴中,連露水滴落的細微聲音也聽到了,多麼寂靜的環境啊!露水下降,本來是不易覺察到的,這裡用「聞」,是有意把細膩的感覺顯示出來。於是他乾脆起床,「開戶臨西園」。

來到西園,只見:一輪寒月從東嶺升起,清涼月色,照射疏竹,彷彿聽到一泓流水穿過竹根,發出泠泠的聲響。「泠泠」兩字用得極妙。「月」上用一個「寒」字來形容,與下句的「泠泠」相聯繫,又與首句的「繁露墜」有關。露重月光寒,夜已深沉,瀟瀟疏竹,泠泠水聲,點染出一種幽清的意境,令人有夜涼如水之感。在這極為靜謐的中夜,再側耳細聽,聽得遠處傳來從石上流出的泉水聲,似乎這泉聲愈遠而愈響,山上的鳥兒有時打破岑寂,偶爾鳴叫一聲。

「石泉遠逾響」,看來難以理解,然而這個「逾」字,卻更能顯出四野的空曠和寂靜。山鳥時而一鳴,固然也反襯出夜的靜謐,同時也表明月色的皎潔,竟使山鳥誤以為天明而鳴叫。

面對這幅空曠寂寞的景象,詩人斜倚着柱子,觀看,諦聽,一直到天明。詩人「倚楹至旦」的沉思苦悶形象,發人深思。他在這樣清絶的景色中想些什麼呢?「寂寞將何言」一句,可謂此時無言勝有言。「寂寞」兩字透出了心跡,他感到自己複雜的情懷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這首詩,構思新巧,詩人抓住在靜夜中聽到的各種細微的聲響,來進行描寫,以有聲寫無聲,表現詩人所處環境的空曠寂寞,從而襯托他謫居中鬱悒的情懷,即事成詠,隨景寓情。從表面看來,似有自得之趣,而終難如陶、韋之超脫。

(吳文治)

江雪

江雪

柳宗元

千山鳥飛絶,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是一首押仄韻的五言絶句,是柳宗元的代表作之一。大約作於他謫居永州(今湖南零陵)期間。

柳宗元被貶到永州之後,精神上受到很大刺激和壓抑,於是,他就借描寫山水景物,借歌詠隱居在山水之間的漁翁,來寄託自己清高而孤傲的情感,抒發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的鬱悶苦惱。因此,柳宗元筆下的山水詩有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把客觀境界寫得比較幽僻,而詩人的主觀的心情則顯得比較寂寞,甚至有時不免過于孤獨,過于冷清,不帶一點人間煙火氣。這顯然同他一生的遭遇和他整個的思想感情的發展變化是分不開的。

這首《江雪》正是這樣。詩人只用了二十個字,就把我們帶到一個幽靜寒冷的境地。呈現在讀者眼前的,是這樣一幅圖畫:在下着大雪的江面上,一葉小舟,一個老漁翁,獨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釣。詩人向讀者展示的,是這樣一些內容:天地之間是如此純潔而寂靜,一塵不染,萬籟無聲;漁翁的生活是如此清高,漁翁的性格是如此孤傲。其實,這正是柳宗元由於憎恨當時那個一天天在走下坡路的唐代社會而創造出來的一個幻想境界,比起陶淵明《桃花源記》裡的人物,恐怕還要顯得虛無縹緲,遠離塵世。詩人所要具體描寫的本極簡單,不過是一條小船,一個穿蓑衣戴笠帽的老漁翁,在大雪的江面上釣魚,如此而已。可是,為了突出主要的描寫對象,詩人不惜用一半篇幅去描寫它的背景,而且使這個背景儘量廣大寥廓,几乎到了浩瀚無邊的程度。背景越廣大,主要的描寫對象就越顯得突出。首先,詩人用「千山」、「萬徑」這兩個詞,目的是為了給下面兩句的「孤舟」和「獨釣」的畫面作陪襯。沒有「千」、「萬」兩字,下面的「孤」、「獨」兩字也就平淡無奇,沒有什麼感染力了。其次,山上的鳥飛,路上的人蹤,這本來是極平常的事,也是最一般化的形象。可是,詩人卻把它們放在「千山」、「萬徑」的下面,再加上一個「絶」和一個「滅」字,這就把最常見的、最一般化的動態,一下子給變成極端的寂靜、絶對的沉默,形成一種不平常的景象。因此,下面兩句原來是屬於靜態的描寫,由於擺在這種絶對幽靜、絶對沉寂的背景之下,倒反而顯得玲瓏剔透,有了生氣,在畫面上浮動起來、活躍起來了。也可以這樣說,前兩句本來是陪襯的遠景,照一般理解,只要勾勒個輪廓也就可以了,不必費很大氣力去精雕細刻。可是,詩人卻恰好不這樣處理。這好象拍電影,用放大了多少倍的特寫鏡頭,把屬於背景範圍的每一個角落都交代得、反映得一清二楚。寫得越具體細緻,就越顯得概括誇張。而後面的兩句,本來是詩人有心要突出描寫的對象,結果卻使用了遠距離的鏡頭,反而把它縮小了多少倍,給讀者一種空靈剔透、可見而不可即的感覺。只有這樣寫,才能表達作者所迫切希望展示給讀者的那種擺脫世俗、超然物外的清高孤傲的思想感情。至于這種遠距離感覺的形成,主要是作者把一個「雪」字放在全詩的最末尾,並且同「江」字連起來所產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