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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二    P 17


作者:李昉
頁數:17 / 471
類別:中國古代史

 

太平廣記 二

作者:李昉
第17,共471。
貞元末,有布衣,于長安中游酒肆,吟詠以求酒飲,至夜,多酣醉而歸,旅舍人或以為狂。寄寓半載,時當素秋,風肅氣爽,萬木凋落,長空寥廓,塞雁連聲。布衣忽慨然而四望,淚下沾襟,一老叟怪而問之,布衣曰:「我來天地間一百三十之春秋也,每見春日煦,春風和,花卉芳菲,鸚歌蝶舞,則不覺喜且樂,及至此秋也,未嘗不傷而悲之也。非悲秋也,悲人之生也。韶年即宛若春,及老耄即如秋。」因朗吟曰:「陽春時節天地和,萬物芳盛人如何。素秋時節天地肅,榮秀叢林立衰促。有同人世當少年,壯心儀貌皆儼然。一旦形羸又發白。舊遊空使淚連連。」老叟聞吟是詩,亦泣下沾襟。布衣又吟曰:「有形皆朽孰不知,休吟春景與秋時。爭如且醉長安酒,榮華零悴總奚為。」老叟乃歡笑,與布衣攜手同醉于肆。後數日,不知所在,人有于西蜀江邊見之者。(出《瀟湘錄》)

【譯文】



  
貞元末年,有個平民書生在長安城裡逛酒店,靠着吟詠詩歌跟人家要酒喝,到了夜晚,常常大醉而歸,旅店裡的人有的以為他是個瘋子。他已在這裡寄住了半年了,時令正是深秋,風肅氣爽,萬木凋落,長空寥廓,塞雁連聲。這位平民書生忽發感慨,四顧周圍一片秋色,不覺淚下沾襟。一個老頭兒見他這副模樣兒,很覺奇怪,問他何以如此。他說:「我來到天地間一百三十個春秋了,每見春日和煦春風柔和,花草芳香鶯歌燕舞時,就不自覺地歡喜快樂起來。等到這樣的秋天來臨時,又未曾不感到傷懷與悲哀。令我悲傷的,不是秋色而是人生呀。青春年華就好像明媚的春天,老態龍鍾的暮年則如脫盡芳華的秋天。」說到這裡,他便朗聲吟道:「陽春時節天氣和,萬物芳盡人如何。素秋時節天地肅,榮秀叢林立衰促。有同人世當少年,壯心儀貌皆儼然。一里形羸又發白,舊遊空使淚連連。」老頭兒聽他吟完這首詩後,自己也不覺淚下沾襟。這位平民書生又吟道:「有形皆朽孰不知,休吟春景與秋時。爭如且醉長安酒,榮華零悴總奚為。」老頭兒聽罷這一首便開懷大笑起來,與書生手拉手來到酒店,一塊兒醉在那裡。過了幾天,這位平民書生不知到哪裡去了,有人曾在西蜀的江邊看見過他。

柳城

貞元末,開州軍將冉從長輕財好士,儒生道者多依之。有畫人寧采,圖為竹林會,甚工。坐客郭萱、柳城二秀才。每以氣相軋,柳忽眄圖,謂主人曰:「此畫巧於體勢,失于意趣,今欲為公設薄伎,不施五色,令其精彩殊勝,如何。」冉驚曰:「素不知秀才此藝。然不假五色,其理安在?」柳嘆曰。我當出入畫中治之。”萱抵掌曰:「君欲紿三尺童子乎?」柳因要其賭,郭請以五千抵負,冉亦為保。柳乃騰身赴圖而滅,坐客大駭。圖表於壁,眾摸索不獲。久之,柳忽語曰:「郭子信未?」聲若出畫中也。食頃,瞥自圖上墜下,指阮籍像曰:「工夫祗及此。」眾視之,。覺阮籍圖像獨異,唇若方嘯,寧采睹之,不復認。冉意其得道,與郭俱謝之。數日竟他去。宋存壽處士在冉家時,目擊其事。(出《酉陽雜俎》)


  

【譯文】

貞元末年,開州軍將冉從長不重財物而喜愛有知識有本領的人,有許多儒家弟子和道家先生紛紛去投靠他。有位畫師叫寧采,畫了一幅《竹林會》,很有功夫。坐客之中有兩個秀才郭萱和柳城,兩人總是互不服氣而互相爭強,柳城忽然看了看《竹林會》,然後對主人說:「這幅畫巧於體裁姿勢,失于意趣,我現在為您表演一個小小的技巧,不使用五色就讓畫裡的人神采更好。怎麼樣?」冉公驚奇地說:「從來不知道秀才有這種技藝。但不用五色就能作畫,哪有這種道理?」柳城嘆道:「我要出入于這幅畫中來做給您看。」郭萱拍着他的手掌說:「你想欺騙三尺高的小孩子嗎?」柳城便請他與自己賭勝負,郭萱表示自己輸了可以五千錢相抵,冉公也願為他們作保。講好之後,柳城便飛起身體奔向圖畫,然後不見了,坐客們大驚,圖畫仍然貼在牆上,大家去摸索了半天什麼也沒找到。過了好長時間,柳城忽然說起話來:「郭萱,你到底相信不相信?」聲音好像從畫裡出來的。又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忽然看到柳城從畫上掉了下來,指着阮籍的圖像說:「我剛纔的功夫只涉及到他。」眾人一看,都感到阮籍的圖像跟別的相比已經變了樣兒,嘴唇好像要大叫的樣子,寧采仔細看了看,也認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冉公認為柳城是得了道的人,便與郭萱都向他致謝。過了幾天,柳城終於辭別冉公而去了別處。宋存壽處士住在冉公家裡的時候,親眼看到了上邊發生的事情。

蘇州義師

蘇州貞元中,有義師狀如風狂。有百姓起店十餘間,義師忽運斤壞其檐。禁之不止。主人素知其神。禮曰:「弟子活計賴此。」顧曰:「爾惜乎。」乃擲斤于地而去。其夜市火,唯義師所壞檐屋數間存焉。常止於廢寺殿中,無冬夏常積火,燒(明抄本燒作壞)幡木像悉火之。好活燒鯉魚,不具湯而食。垢面不洗,洗之輒雨,其中以為雨候。將死,飲灰汁數斛,乃唸佛坐,不復飲食,百姓日觀之,坐七日而死。時盛暑,色不變,支不摧。(出《酉陽雜俎》)

【譯文】

貞元年間,蘇州有一位義師,模樣兒就像個瘋子。有一家百姓蓋起店房十餘間,義師忽然掄起斧子砍壞店的房檐,有人上去阻攔也擋不住。主人一向知道他有神力,向他施禮道:「弟子的生活全靠這幾間店房呢。」義師看了看他,說:「你感到惋惜嗎?」便把斧子扔到地上走了。那天夜裡市內起了火,只有被義師砍壞房檐的那幾間屋子沒被火燒壞而保存了下來。義師經常住在殘破寺廟的神殿裡,無論冬天與夏天殿堂裡總點着火,供神用的紙幡和木像他都拿來當柴燒。他喜歡火燒活鯉魚,一點湯也不填就吃。臉臟了也不洗,一洗臉就下雨,他洗不洗臉就成為下雨與否的天氣預報。臨死前,他喝了幾杯灰漿,便坐下來唸佛,再也不進飲食,當地百姓天天去看他,坐了七天就死了。當時正值炎熱的暑季,但他死後,顏色毫無變化,肢體也不倒塌。

吳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