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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誌異 中    P 31


作者:蒲松齡
頁數:31 / 160
類別:古典小說

 

聊齋誌異 中

作者:蒲松齡
第31,共160。
兄建舍于旁,留役居守,弟亦建舍如兄;兄再建之,弟又建之:三年而成村焉。積多年,兄弟繼逝;嫂與娣始合謀(14),力破前人水火之議(15),並車入野,視所擇兩地,並言不佳,遂同修聘贄(16 ),請術人另相之。每得一地,必具圖呈閨闥,判其可否。日進數圖,悉疵摘之(17 )。旬餘,始卜一域。嫂覽圖,喜曰:「可矣。」示娣。娣曰:「是地當先發一武孝廉。」葬後三年,公長孫果以武庠領鄉薦(18). 異史氏曰:「青烏之術,或有其理;而癖而信之,則痴矣。況負氣相爭,委柩路側,其于孝弟之道不講,奈何冀以地理福兒孫哉!如閨中宛若(19 ),真雅而可傳者矣。」

【註釋】



  
(1) 沂州:州府名。治所在今山東省臨沂縣,雍正以後升為府。宋侍郎:指宋之普,崇禎戊辰(1628)進士,官至戶部左侍郎。入清後,任常州知府。

「順治十二年乞體。」見康熙《沂州志》及《常州府志》。

(2) 堪輿:《文選。甘泉賦》注引許慎的解釋:「堪,天道也;輿,地道也。」古時有堪輿家,見《史記。日者列傳》。後世稱相地形、看風水為堪輿,謂墓葬的地形風水可以決定後人禍福。

(3) 閨■:即閨閣,婦女所居之內室。

(4) 卜兆:選擇墓地。兆,墓域。

(5) 青烏之術:即堪輿之術。相傳漢代有青烏子,亦稱青烏或青烏先生,為著名的堪輿術土。《抱朴子。極言》:「相地理,則書青烏之說。」

(6) 兩旅:兩支軍隊。旅,軍旅;古代以上卒五百人為旅。

(7) 牛眠地:俗稱「吉地」,即風水好之墓地。《晉書。周光傳》:「初,陶侃微時,丁艱,將葬,家中忽失牛,而不知所在。遇一老父謂曰:前岡見一牛眠山污中,其地若葬,位極人臣矣。」後因稱風水好的墓地為「牛眠地」。

(8) 封侯、拜相:指做高官。侯,古代五等爵位的第二等。《禮記。王制》:「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拜相:任宰相。拜,授官。



  
(9) 壽域:墓地,墓穴。

(10)錦棚彩幢(chuang床):喪家為禮祭死者所製作的綵棚、彩幡。孫廷銓《顏山雜記》卷二:「大家治喪,邀人作棚場,結為樓閣雕牆,高者二、三丈,皆以布帛雜彩為之,照耀山谷。」

(11)靈輿:靈車、靈柩。

(12)日昃(z è仄):此據二十四卷抄本,手稿本作「旦昃」。日昃,又作「日仄」,太陽偏西。《易。豐》:「日中則昃,月盈則食(蝕)。」

(13)鳩工:聚集工匠。

(14)娣(d ì弟):弟妻。

(15 )水火之議:水火不相客的爭論。

(16)聘贄:聘禮。贄,初見時所贈之禮物。

(17)疵(c ī雌)摘:指摘毛病。疵,毛病。

(18)武癢:此指武秀才。明清時府、州、縣學分文庫、武庠。領鄉薦:考中舉人;此指中武舉。

(19)宛(yuān 冤)若:本古女子名,後指稱妯娌。《史記。孝武本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子死悲哀,故見神于先後宛若。」《集解》和《素隱》,謂宛若為名字,先後即今妯娌。後因稱妯娌為宛若。

竇氏

南三複,晉陽世家也(1).有別墅,去所居十里餘,每馳騎日一詣之。適遇雨,途中有小村,見一農人家,門內寬敞,因投止焉。近村人固皆威重南。

少頃,主人出邀,踢躇甚恭(2).人其舍,鬥如(3).客既坐,主人始操■[4),慇勤■掃(5).既而潑蜜為茶。命之坐,始敢坐。問其姓名,自言:「廷章,姓竇。」未幾,進酒烹雛,給奉盩厔。有笄女行炙(6) ,時止戶外,稍稍露其半體,年十五六,端妙無比。南心動。雨歇既歸,繫念綦切(7).越日,具粟帛往酬,藉此階進。是後常一過竇,時攜餚酒,相與留連。女漸稔[8),不甚避忌,輒奔走其前。睨之,則低鬟微笑。南益惑焉,無三日不往者。一日,值竇不在,坐良久,女出應客。南捉臂押之。女慚急,峻拒曰:「奴雖貧,要嫁[9 ),何貴倔凌人也(10)!」時南失偶,便揖之曰:「倘獲憐眷,定不他娶。」女要誓[11);南指矢天日(12),以堅永約,女乃允之。

自此為始,瞰竇他出,即過繾綣。女促之曰:“桑中之約(13),不可長也。

日在■■之下(14),倘肯賜以姻好,父母必以為榮,當無不諧。宜速為計!”南諾之。轉念農家豈堪匹偶,姑假其詞以因循之。會媒來為議姻于大家,初尚躊躇;既聞貌美財豐,志遂決。女以體孕,催並益急,南遂絶跡不往。無何,女臨蓐,產一男。父怒■女(15 )。女以情告,且言:「南要我矣。」

竇乃釋女,使人問南;南立卻不承。竇乃棄兒,益撲女。女暗哀鄰婦,告南以苦。南亦置之。女夜亡,視棄兒猶活,遂抱以奔南。款關而告閽者曰(16):「但得主人一言,我可不死。彼即不念我,寧不念兒耶?」

閽人具以達南,南戒勿內。女倚戶悲啼,五更始不復聞。質明視之(17),女抱兒坐僵矣。

竇忿,訟之上官,悉以南不義,欲罪南。南懼,以千金行賂得免。大家夢女披髮抱子而告曰:「必勿許負心郎;若許,我必殺之!」大家貪南富,車許之。

既親迎,而奩妝豐盛,新人亦娟好。然善悲,終日未嘗睹歡容;枕席之間,時復有涕■(18 )。問之,亦不言。過數日,婦翁來,入門便淚,南未遑問故,相將入室。見女而駭曰:「適于後園,見吾女縊死桃樹上;今房中誰也?」女聞言,色暴變,仆然而死。視之,則竇女。急至後園,新婦果自經死。駭極,往報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