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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P 160


作者:雨果
頁數:160 / 181
類別:文學

 

巴黎聖母院

作者:雨果
第160,共181。
「陛下!萬望聖上垂憐容稟,陛下啊!請勿對我這微不足道的小人天威震怒。上帝的神威霹靂,是不會落在一顆萵苣上的。聖上是無比強大、威震四海的君主,請可憐可憐一個老實人吧,要他這樣的人去煽動暴亂,那比要冰塊發出火花還難!無比仁愛的聖上,溫厚寬容是雄獅和國君的美德。嗟呼!嚴厲只會嚇跑有才智之士;北風呼嘯,卻不能使行人脫去身上的大衣,太陽發出光芒,逐漸溫暖行人的膚體,方能使其脫下外套。聖上呀,您就是太陽!我至高無上的主宰者,我向您保證,在下不是流浪漢,不是小偷,不是放蕩之徒。叛亂和搶劫絶非阿波羅的隨從。去投入那爆發為騷亂的烏合之眾的,絶不會是我。在下是聖上忠實的子民。丈夫為了維護妻子的榮譽而懷有的嫉妒心,兒子為了孝敬父親而懷有的疾惡如仇之情,作為一個善良的子民,為了聖上的榮光,應該兼而有之;他必須嘔心瀝血,滿腔熱情維護王上的宗室,竭盡弩鈍報效聖上。如有其他任何熱情使他不能自持的,那只能是瘋狂。陛下,這就是我的最高座右銘。因此,別根據在下的衣服肘部磨破了就判定在下是暴徒和搶劫犯。如蒙聖上開恩,陛下,我將早晚為陛下祈求上帝保佑,磨破雙膝也在所不辭。咳!在下不是腰纏萬貫的富翁,這是千真萬確,甚至有點窮困。然而並不因此而作惡多端。貧窮不是在下的過錯。人人明白:巨大財富並不是從純文學中就可取得,滿腹經綸之士並不總是冬天有取暖之火。唯有狡獪的手段能攫取全部的收穫,而只把稻草留給其他科學職業。有關哲學家們身穿破洞的外套,足足有四十句絶妙的諺語。啊!陛下!寬容是唯一可以照耀一顆偉大靈魂深處的光輝。寬容擎着火炬,在前面指引着其他一切德行。沒有寬容,人們就成了摸索着尋找上帝的瞎子。仁慈和寬容是同一的,仁慈博得庶民的愛戴,也就成了君王本人舉世無雙的衛隊。陛下如日照中天,光芒四射,萬民不敢仰視,在地上多留一個窮人,這對聖上又有何妨?一個可憐無辜的哲學家,囊空如洗,饑腸轆轆,在災難深淵中苟生,留着他又有何礙?況且,聖上呀!在下是個文人。偉大的君王無一不把保護文人作為他們皇冠上的一顆明珠。赫爾庫斯沒有輕視繆薩蓋特斯①這個頭銜。馬西亞·科爾文②寵愛數學桂冠讓·德·蒙特羅瓦亞爾。話說回來,絞死文人,這是保護學術的一種惡劣方式。亞歷山大若是下令絞死亞里士多德,那是何等的污點呀!這一行為不會是顆美人痣,給他美麗的臉上更增添光彩,而會是一個惡瘤,將毀掉他美麗的容顏。陛下!我寫了一部非常得體的祝婚詩,獻給弗朗德勒公主和威嚴蓋世的王太子殿下。這不會是出自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煽風點火者之手。陛下明察,在下並非一個弊腳作家,以往學業優異,天生能言善辯。乞求聖上饒恕吧!陛下這樣做,就是為聖母做了一件善舉。在下向您發誓,在下想到要被絞死,就嚇得魂不附體。」
①馬西亞·科爾文:匈牙利國王,在位時間從一四五八年至一四九○年。
②繆薩蓋特斯是繆斯女神的座椅。赫爾庫斯這個大力神曾替他拉車。
這樣說著,悲痛萬分的格蘭古瓦不停吻着國王的拖鞋,紀約姆·裡姆低聲對科珀諾爾說道:「他在地上爬,這一招真絶。凡是國王都像克萊特的朱庇特,耳朵只長在腳上。」襪商可不管什麼克萊特的朱庇特,他臉上帶著憨笑,眼睛盯着格蘭古瓦,應道:「呃!千真萬確!我以為聽見掌璽官寸雨戈奈向我求饒哩。」


  
格蘭古瓦住口了,氣喘吁吁,戰戰兢兢抬頭望着國王。國王正用指甲颳著緊身長褲膝部的一個污斑。隨後陛下端起高腳杯喝起煎草湯來。而且,他一聲不吭,這種沉默叫格蘭古瓦心如刀割。國王終於瞅了瞅他,說道:「這傢伙真是吵死人!」
隨後又轉向隱修士特裡斯丹說:「唔!放掉他!」


  
格蘭古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樂得驚獃了。
「放掉!」特裡斯丹嘀咕道。「陛下不要叫他在籠子裡蹲一蹲?」
「夥伴,」路易十一接過話頭說:「你以為我們花費三百六十七利弗爾八索爾三德尼埃造的籠子是為了這樣的鳥人嗎?立即給我放掉這個淫棍。」(路易十一偏愛這個詞,連同帕斯克上帝,是表示他快活的基本詞兒),「你們用拳頭把他轟出去!」
「喔唷!」格蘭古瓦大嚷道。「真是一個偉大的國君!」話音一落,唯恐王上撤消原旨,連忙向門口衝去,特裡斯丹相當不情願地給他開了門。兵士同他一起出去,在後面用拳頭狠狠捶他,攆着他走,這一切格蘭古瓦儼然作為名符其實的斯多噶派哲學家全都忍受了。
自從聽說反對典吏的叛亂以後,國王的情緒一直很好,這從各個方面都流露出來。這種異乎尋常的寬容,並不是無足輕重的一種跡象。隱修士特裡斯丹待在他原來的角落裡,臉有慍色,就好像一隻看門狗,看得見人走過卻咬不着。
這時,國王興緻勃勃地用手指頭在座椅扶手上敲打奧德梅爾橋進行曲的節奏。這是一位不露心境的君王,不過他掩飾痛苦的本領,遠遠勝過掩飾其喜悅。不論聽到任何好消息,這種喜形于色的表現,有時實在太過份了,例如:得知魯莽漢查理的死訊,他甚至許願給圖爾的聖馬丁教堂捐造銀欄杆;獲悉自己登上王位,甚至把傳諭安葬亡文也忘了。
「喂!陛下!」雅克·庫瓦提埃突然嚷叫起來。「陛下傳諭要我來看那種疾病,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