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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P 66


作者:李延壽
頁數:66 / 521
類別:歷史

 

北史

作者:李延壽
第66,共521。
秋七月丁卯,詔州縣搜揚賢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識安危,究政教之本,達禮樂之源。不限多少,不得不舉。徵召將送,必須以禮。八月壬申,上柱國、檢校幽州總管、落叢公燕榮以罪伏誅。九月壬戌,置常平官。甲子,以營州總管韋沖為戶部尚書。十二月癸酉,河南諸州水,遣納言楊達振恤之。
四年春正月丙辰,大赦。甲子,幸仁壽宮。夏四月乙卯,上不豫。六月庚午,大赦。有星入月中,數日而退,長人見于雁門。秋七月乙未,日青無光,八日乃復。甲辰,帝疾甚,臥于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上握手歔欷。丁未,崩于大寶殿,時年六十四。詔曰:
 嗟乎!自昔晉室播遷,天下喪亂,四海不一。以至周、齊,戰爭相尋,年將三百。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稱帝王者非一人。書軌不同,生靈塗炭。上天降監,受命于朕,用登大位,豈關人力?故得撥亂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聲教遠被,此又是天意欲寧區夏。所以昧旦臨朝,不敢逸豫;;一日萬機,留心親覽;晦明寒暑,不憚劬勞;匪曰朕躬,蓋為百姓故也。王公卿士,每日闕庭,刺史以下,歲時朝集。何嘗不罄竭心府,誡敕慇勤。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寮之智,萬國歡心。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樂。不謂遘疾彌留,至于大漸。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四海百姓,衣食不豐;教化政刑,猶未盡洽。興言念此,唯以留恨。朕今逾六十,不復稱夭;但筋力精神,一時勞竭。如此之事,本非為身,止欲安養百姓,所以致此。人生子孫,誰不念愛?既為天下,事須割情。勇及秀等,並懷悖惡;既無臣子之心,所以黜廢。古人有云:「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令勇、秀得志,共理家國,亦當戮辱遍于公卿,酷毒流於人庶。今惡子孫已為百姓黜屏,好子孫足堪負荷大業。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前對文武侍衛,具已論述。皇太子廣,地居上嗣,仁孝著聞。以其行業,堪成朕志。但念內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安天下。朕雖瞑目,何所復恨?國家大事,不可限以常禮;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勞改定。凶禮所須,才令周事,務從節儉,不得勞人。諸州總管、刺史以下,宜率其職,不須奔赴。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后帝,沿革隨時。律令格式有不便於事者,宜依前修改,務當政要。嗚呼!敬之哉,無墜朕命。
乙卯,發喪。河間楊柳四株,無故黃落,既而花葉復生。八月丁卯,梓宮至自仁壽宮。丙子,殯于大興前殿。十月乙卯,葬于太陵,同墳而異穴。士庶赴葬者,皆聽入視陵內。帝性嚴重有威容,外質木而內明敏,有大略。初得政之始,群情不附。諸子幼弱,內有六王之謀,外致三方之亂,握強兵、居重鎮者,皆周之舊臣。上推以赤心,各盡其用。不逾期月,克定三邊;未及十年,平一四海。薄賦斂,輕刑罰;內修制度,外撫戎夷。每旦聽朝,日仄忘倦。居處服玩,務存節儉,令行禁止,上下化之。開皇、仁壽之間,丈夫不衣綾綺而無金玉之飾。常服率多布帛,裝帶不過以銅鐵骨角而已。雖嗇于財,至于賞賜有功,亦無所愛惜。每乘輿四出,路逢上表者,駐馬親自臨問。或潛遣行人,采聽風俗;吏政得失,人間疾苦,無不留意。嘗遇關中饑,遣左右視百姓所食。有得豆屑雜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為之損膳而不禦酒肉者,殆將一期。及東拜太山,關中戶口就食洛陽者,道路相屬。帝敕斥候,不得輒有驅逼,男女參廁于仗衛之間。遇逢扶老攜幼者,輒引馬避之,慰勉而去。至艱險之處,見負擔者,遽令左右扶助之。其有將士戰歿,必加優賞,仍令使者,就家勞問。自強不息,朝夕孜孜。人庶殷繁,帑藏充實。雖未能臻于至道,亦足稱近代之良主。然雅性沈猜,素無學術,好為小數。言神燭聖杖,堪能療病。又信王劭解石文以為己瑞焉。不達大體如是。故忠臣義士,莫得盡心竭辭。其草創元勛,及有功諸將,誅夷獲罪,罕有存者。又不悅詩書,楊素由之希旨,遂奏除學校。唯婦言是用,廢黜諸子。逮于暮年,持法尤峻,喜怒失常,果于殺戮。嘗令左右送西域朝貢使出關,其人所經之處,受牧宰小物,饋鸚鵡、麖皮、馬鞭之屬,聞而大怒。又詣武庫,見署中蕪穢不理,於是執武庫令及諸受遺者,出開遠門外,親自臨決,死者數十人。又往往潛令賂遺令史,府史受者必死,無所寬貸,議者以此少之。


  
論曰: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與能之議,未為所許。是以周室舊臣,咸懷憤惋。既而王謙固三蜀之阻,不逾期月;尉遲迥舉全齊之眾,一戰而亡。斯乃非止人謀,抑亦天之所贊。乘茲機運,遂遷周鼎。于時蠻夷猾夏,荊、揚未一,劬勞日仄,經營四方。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驃騎北指,則單于款塞。《職方》所載,併入疆理;《禹貢》所圖,咸受正朔。雖晉武之克平吳會,漢宣之推亡固存,比義論功,不能尚也。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尉候無警,遐邇肅清。於是躬節儉,平徭賦,倉廩實,法令行。君子咸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強不陵弱,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自開皇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宇之內,晏如也。考之前王,足以參蹤盛烈。而素無術業,不能盡下。無寬仁之度,有刻薄之資。暨乎暮年,此風愈扇。又雅好瑞符,暗於大道。建彼維城,權侔京室,皆同帝制,靡所適從。聽姑歸之言,惑邪臣之說,溺寵廢嫡,託付失所。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根。墳土未乾,子孫繼踵為戮;松檟才列,天下已非隋有。惜哉!跡其衰怠之源,稽其亂亡之兆,起自文皇,成於煬帝;所由來遠矣,非一朝一夕,其不祀忽諸,未為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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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紀隋下第十二
煬皇帝諱廣,一名英,小字阿,高祖第二子也。母曰文獻獨孤皇后。上美姿儀,少敏慧。高祖及後於諸子中 ,特所鍾愛。在周以高祖勛,封雁門郡公。開皇元年,立為晉王,拜柱國、并州總管,時年十三。尋授武衛大將軍,進上柱國、河北道行台尚書令,大將軍如故。高祖令項城公歆、安道公李徹輔導之。上好學,善屬文,沈深嚴重,朝野屬望。高祖密令善相者來和遍視諸子。和曰:「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見樂器弦多斷絶,又有塵埃,若不用者,以為不好聲妓之玩。上尤自矯飾,當時稱為仁孝。嘗觀獵遇雨,左右進油衣,上曰:「士卒皆沾濕,我獨衣此乎!」乃令持去。六年,轉淮南道行台尚書令。其年,征拜雍州牧、內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