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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P 508


作者:李延壽
頁數:508 / 521
類別:歷史

 

北史

作者:李延壽
第508,共521。
五年三月,庵羅辰叛,文宣親討,大破之。庵羅辰父子北遁。四月,寇肆州。帝自晉陽討之,至恆州黃瓜堆,虜散走。時大軍已還。帝麾下千餘騎,遇蠕蠕別部數萬,四面圍逼。帝神色自若,指畫形勢,虜眾披靡,遂縱兵潰圍而出。虜退走,追擊之,伏屍二十五里,獲庵羅辰妻子及生口三萬餘人。五月,帝又北討蠕蠕,大破之。六月,蠕蠕帥部眾東徙,將南侵,帝帥輕騎于金川下邀擊,蠕蠕聞而遠遁。六年六月,文宣又親討蠕蠕。七月,帝頓白道,留輜重,親率輕騎五千追蠕蠕,躬犯矢石,頻大破之,遂至沃野,大獲而還。
是時,蠕蠕既累為突厥所破,以西魏恭帝二年,遂率部千餘家奔關中。突厥既恃兵強,又藉西魏和好,恐其遺類依憑大國,使驛相繼,請盡殺以甘心。周文議許之,遂收縛蠕蠕主已下三千餘人付突厥使,于青門外斬之。中男以下免,並配王公家。
匈奴宇文莫槐,出遼東塞外,其先南單于之遠屬也,世為東部大人。其語與鮮卑頗異。人皆翦發而留其頂上,以為首飾,長過數寸則截短之。婦女被長襦及足,而無裳焉。秋收烏頭為毒藥,以射禽獸。莫槐虐用其人,為部下所殺,更立其弟普撥為大人。蓋撥死,子丘不勤立,尚平帝女。兵不勤死,子莫廆立。本名犯道武諱。莫廆遣弟屈雲攻慕容廆,慕容廆擊破之。又遣別部素延伐慕容廆于棘城,復為慕容廆所破,時莫廆部眾強盛,自稱單于,塞外諸部咸憚之。
莫廆死,子遜昵延立,率眾攻慕容廆于棘城。廆子翰先戍于外,遜昵延謂其眾曰:「翰素果勇,必為人患,宜先取之,城不足憂也。」乃分騎數千襲翰,翰聞之,使人詐為段末波使者,逆謂遜昵延曰:「翰數為吾患,久思除之,今聞來討,甚善。戒嚴相待,宜兼路早赴。」翰設伏待之。遜昵延以為信然。長驅不備,至于伏所,為翰所虜。翰馳使告,乘勝遂進,及晨而至。廆亦盡鋭應之。遜昵延見而方嚴,率眾逆擊戰,前鋒始交,而翰已入其營,縱火燎之,眾乃大潰,遜昵延單馬奔還,悉俘其眾。遜昵延父子世雄漠北,又先得玉璽三紐,自言為天所相,每自誇大。及此敗也,乃卑辭厚幣,遣使朝貢于昭帝,帝嘉之,以女妻焉。


  
遜昵延死,子乞得龜立。復伐慕容廆,廆拒之。惠帝三年,乞得龜屯保澆水,固壘不戰,遣其兄悉跋堆襲廆子仁于柏林。仁逆擊,斬悉跋堆。廆又攻乞得龜克之,乞得龜單騎夜奔,悉虜其眾。乘勝長驅,入其固城,收資財億計,徙部人數萬戶以歸。先是,海出大龜,枯死於平郭,至是而乞得龜敗。


  
別部人逸豆歸殺乞得龜而自立,與慕容晃迭相攻擊。遣其國相莫渾伐晃,而莫渾荒酒縱獵,為晃所破,死者萬餘人。建國八年,晃伐逸豆歸,逸豆歸拒之。為晃所敗,殺其驍將涉亦干。逸豆歸遠遁漠北,遂奔高麗。晃徙其部眾五千餘落于昌黎,自是散滅矣。
徒何段就六眷,出於遼西。其伯祖日陸眷,因亂被賣為漁陽烏丸大人庫辱官家奴。諸大人集會幽州,皆持唾壺,唯庫辱官獨無,乃唾日陸眷口中。日陸眷因咽之,西向拜天曰:「願使主君之智慧祿相,盡移入我腹中。」其後漁陽大饑。庫辱官以日陸眷為健,使將人詣遼西逐食,詔誘亡叛,遂至強盛。日陸眷死,弟乞珍代立。乞珍死,子務目塵代立,即就六眷父也。據遼西之地而臣于晉。其所統三萬餘家,控弦上馬四五萬騎。穆帝時,幽州刺史王浚以段氏數為己用,深德之,乃表封務目塵為遼西公,假大單于印綬。浚使務目塵率萬餘騎伐石勒于常山封龍山下,大破之。
務目塵死,就六眷立。就六眷與弟疋磾、從弟末波等率五萬餘騎圍石勒于襄國。勒登城望之,見將士皆釋伏寢臥,無警備之意。勒因其懈怠,選募勇健,穿城突出,直衝末波,生禽之。置之座上,與飲宴盡歡,約為父子,盟誓而遣之。末波既得免,就六眷等遂攝軍而還,不復報浚,歸於遼西。自此以後,末波常不敢南向溲焉。人問其故,末波曰:「吾父在南。」其感勒不害己也如此。
就六眷死,其子幼弱,疋磾與劉琨世子群奔喪。疋磾陰卷甲而往,欲殺其叔羽鱗及末波而奪其國。末波等知之,遣軍逆擊疋磾。劉群為末波所獲。疋磾走還薊,懼琨禽己,請琨宴會,因執而害之。疋磾既殺劉琨,與羽鱗、末波自相攻擊,部眾乖離。欲擁其眾徙保上谷,阻軍都之險,以距末波等。平文帝聞之,陰嚴精騎,將擊之。疋磾恐懼,南奔樂陵。後石勒遣石季龍擊段文鴦于樂陵,破之,生禽文鴦。疋磾遂率其屬及諸塢壁降于石勒。
末波自稱幽州刺史,屯遼西。末波死,國人因立陸眷弟護遼為主。烈帝時,假護遼驃騎大將軍、幽州刺史、大單于、北平公,弟鬱蘭撫軍將軍、冀州刺史、勃海公。建國元年,石季龍征護遼于遼西,護遼奔于平岡山,遂投慕容晃,晃殺之。鬱蘭奔石季龍,以所徙鮮卑五千人配之,使屯令支。鬱蘭死,子龕代之。及冉閔之亂,龕率眾南移,遂據齊地。慕容俊使弟玄恭率眾伐龕于廣固,執龕送之薊。俊毒其目而殺之,坑其徒三千餘人。
高車,蓋古赤狄之餘種也。初號為狄歷,北方以為高車、丁零。其語略與匈奴同而時有小異。或云:其先匈奴甥也。其種有狄氏、袁紇氏、斛律氏、解批氏、護骨氏、異奇斤氏。俗云:匈奴單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國人皆以為神。單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將以與天。」乃于國北無人之地築高台,置二女其上曰:「請天自迎之。」經三年,其母欲迎之。單于曰:「不可,未徹之間耳。」復一年,乃有一老狼,晝夜守台嗥呼,因穿台下為空穴,經時不去。其小女曰:「吾父處我于此,欲以與天,而今狼來,或是神物,無使之然。」將下就之。其姊夫驚曰:「此是畜生,無乃辱父母?」妹不從,下為狼妻而產子。後遂滋繁成國。故其人好引聲長歌,又似狼嗥。
無都統大帥,當種各有君長。為性粗猛,黨類同心,至于寇難,翕然相依。鬥無行陣,頭別衝突,乍出乍入,不能堅戰。其俗,蹲踞褻黷,無所忌避。婚姻用牛馬納聘以為榮,結言既定,男黨營車闌馬,令女黨恣取上馬,袒乘出闌,馬主立闌外,振手驚馬,不墜者即取之,墜則更取,數滿乃止。俗無谷,不作酒。迎婦之日,男女相將,振馬酪熟肉節解。主人延賓,亦無行位,穹廬前叢坐,飲宴終日,復留其宿。明日,將婦歸。既而夫黨還入其家馬群,極取良馬,父母弟兄雖惜,終無言者。頗諱取寡婦,而優憐之。其畜產自有記識,雖闌縱在野,終無妄取。俗不清潔,喜致震霆。每震,則叫呼射天而棄之移去。來歲秋,馬肥,復相率候于震所,埋羖羊,燃火拔刀,女巫祝說,似如中國祓除,而群隊馳馬旋繞,百匝乃止。人持一束柳桋回,豎之,以乳酪灌焉。婦人以皮裹羊骸,戴之首上,縈屈髮鬢而綴之,有似軒冕。其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屍于中,張臂引弓,佩刀挾槊,無異於生,而露坎不掩。時有震死及疫癘,則為之祈福;若安全無他,則為報賽。多殺雜畜,燒骨以燎,走馬繞旋,多者數百匝。男女無小大,皆集會。平吉之人,則歌舞作樂;死喪之家,則悲吟哭泣。其遷徙隨水草,衣皮食肉,牛、羊畜產,盡與蠕蠕同。唯車輪高大,輻數至多。